此后的日子,乐乐这个中二的青年,变得沉默了很多。但他还得照顾孩子,没时间表现他的悲伤。他也尽量不去接触小萌,因为现在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这个人。
不仅是他,所有家人都不太愿意面对这个顶着小萌的脸的女人。只有陈晓星和忆糖,避无可避地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陈晓星是为了赎罪,因为一切恶果都是他造成的,他是那个始作俑者。而忆糖则是因为承袭了小唐的记忆。蒋萌救过小唐的命。只是忆糖的感情也很复杂,理论上,她的丈夫是陈晓星,而蒋萌也曾经爱过陈晓星。如果现在她要抢自己的丈夫,她应该怎么办?
年龄上看,无论是现在这个不再是小萌的小萌,还是忆糖,都和陈晓星不匹配,但忆糖的年纪跟陈晓星差了47岁,显然更不匹配一些。
这天,全家人热闹地围在小宝宝的身边。忆恩问乐乐:“孩子起名字了没?”
乐乐笑道:“起了,叫陈念。”
大家沉默了一秒,6号笑道:“这名字好听。忆恩、忆糖难听死了!”
忆恩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安安在旁边暗笑一声,惹来忆恩的一个白眼。
这时恰巧忆糖从外边进来,忆恩就喊她:“忆糖,快来!你的养子说你名字难听!”
忆糖瞪着6号问:“我看你是忘记被母上大人支配的恐惧了!”
6号笑道:“可惜啊!你要是再大上几岁我或许还能想起来被母上大人支配的恐惧。”
乐乐明知道众人在逗自己开心,但还是被他们给逗笑了。
乐乐笑着告诉忆糖:“我女儿叫陈念,怎么样?确实是比你名字好听吧?”
忆糖笑骂:“好听是好听,跟我比什么?就不许我名字也好听了?非得捧一个踩一个?”
众人于是都笑:“好嘛!都好听都好听!”
乐乐问忆糖:“你从小萌房间过来?她怎样了?”
忆糖很不自然地假装不在意地说:“嗐!别提了!她跟我老伴眉来眼去的!乐乐,你快管管你媳妇吧!”
忆恩连忙打岔:“说她干什么?现在有小宝宝了,她的家庭地位早就降无可降了!忆糖,咱们所有人里只有你有育儿经验,别老在那边晃了,多照顾照顾小念念。”
忆糖笑道:“这是我第一个孙子辈,当然得好好疼爱,还用你说?”
相比于这边的热闹,小萌的房间里冷冷清清地。明明孩子是她生的,却没人把孩子抱到她那里去。她当然也不想见到孩子。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却要给一个孩子喂奶,多尴尬?
忆糖去看小宝宝,小萌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陈晓星。为了打破尴尬,陈晓星问她:“你饿不饿?我去帮你弄些吃的来?”
小萌笑道:“不饿!你坐下来咱俩聊聊天吧!”
陈晓星僵硬地说道:“有什么好聊的?你还年轻,我已经60了。你是小萌也好,蒋萌也罢,咱们都只能是父女。”
小萌一点也不生气,还是那样笑着说道:“你是怪我回来了吗?”
陈晓星问她:“你明知道小萌会经历的事,还是暗示我克隆她,你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样重新活过来?”
小萌笑笑,没说话,陈晓星却激动了起来:“你想重新活一次,我能理解,但你不能用小萌的命来换取你自己活一次的机会。小萌是我亲手养大的,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小萌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说:“你还是不了解我!以后你会明白的。”
陈晓星冷冷地说:“不用了,我不想明白!我现在照顾你,是因为这一切是我作的孽。如果你真有良知,我希望你放小萌回来!”
小萌笑道:“那就是让我用自己的命换小萌的命喽?这话你说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陈晓星一时语塞,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反正他是说服不了她的。干脆还是闭嘴吧!
其实,对于重生的蒋萌来说,陈晓星确实太老了。她是念着旧情才跟他说那么多。既然他不愿意理她,她反倒不用跟一个老头子再有什么瓜葛,岂不是更好?蒋萌和小萌终究是不同的人。蒋萌一直都是高傲的。她的优秀使她有资格高傲。
当蒋萌的身体休养好了之后,她开始焕发出光彩。那是和小萌不一样的光彩。非要对比的话,蒋萌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仿佛是被供养的神女。而小萌如人间的精灵,即使在小唐去世时她最伤心的时候,也依然有着轻灵的气质。
小萌拥有她的记忆,她也拥有小萌的记忆。只是她们俩不曾共用感情系统。这就导致了她对陈晓星和忆糖是有感情的,但其他人,对她而言完全是陌生人。
陈晓星也在思考这样的现象。
从基因、记忆乃至感情上,这都是蒋萌无疑。那么在此前那三十年里,她为什么是另一个人?决定两个人不同的关键是感情吗?或者是虚无缥缈的灵魂?
从蒋萌当年的表现来说,她一定掌握着某种秘密。但她却一直不说,而且还利用了自己的感情,在三十年后实现了她重生的目的。这让陈晓星对她产生了一丝惧意。他现在怀疑,庄先生和她之间有没有关系?
庄先生的助理乔先生,为什么会有她那么齐全的资料?虽然她是特.工,也未必会被人保存这么详尽的资料吧?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怀疑过她。直到她真的重生,才让他有了疑心。
陈晓星不愿意深想。那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他不忍心破坏自己的美好幻想。于是一等她身体恢复,他就也像其他人一样围着小念念转了。
小念念和小萌小时候很像。但没小萌好看。这应该是乐乐的基因影响了她。但即使如此,她也是一个人间绝色。家里的每个人都被这个小生命迷得不要不要的。
就连本来最不喜欢她的蒋萌,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要抱抱她。只是每次蒋萌来看孩子,其他人就诡异地沉默。蒋萌后来便真的不再来了。
重生后的蒋萌,只有一个忆糖愿意跟她亲近。所以她其实是有一些孤单的。但好在她的另一个身份——萌神,为她多多少少弥补了一些。
对于地球命运控制国的萌神教徒来说,蒋萌就是陈小萌,是他们尊敬的萌神。蒋萌虽然觉得好笑,但觉得这个身份很有可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倒也不排斥这一点。至少她在这个星球上,吃用全都不用花钱。还有人贴心地安排她的出门用车等等的各类小事情。
乐乐有一次问陈晓星:“那个女人可以在三十年后夺舍了小萌的躯体,那能不能想办法让小萌也可以再夺舍回来?”
陈晓星摇摇头:“这个女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小萌不懂怎么夺舍。而且,当初小萌接受她的记忆时,只是个婴儿,自我意识都没有形成。这个女人死前也三四十岁了,自我意识早就成熟,不容易被改变,当然没法接受别人的记忆。”
说到这里,陈晓星觉得后面的话过于残忍,怕打击到乐乐,就停了下来。
乐乐苦笑道:“还有什么是比现在还糟糕的吗?有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陈晓星只好继续这个话题,告诉他:“最重要的,是小萌既然被人夺舍了,那么她的意识很有可能已经不存在了。而那个女人的意识是一直活在小萌的躯体里的。”
乐乐默默地红了眼眶。转身去看孩子了。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陈晓星觉得有些怪异。蒋萌将萌神这个身份适应得太好了。普通人刚开始突然被人供奉的那种慌乱她完全没有。似乎她本就是萌神一样。
他暗中观察了蒋萌的表现,发现她不仅是这一点有点奇怪。她和蒋萌本身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不一样的。
蒋萌本身就有那种高贵的气质,但现在这个重生后的蒋萌,完全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仿佛她眼中看到的所有众生,都只是她的信徒一样。即使看着陈晓星的时候,也有一种睥睨的姿态。她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似乎都在说:“尔等皆凡人!”
那并不是因为被萌神教徒供奉而产生的,而是她本身就是如此。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陈晓星最终没忍住问出了口:“你究竟是谁?你根本不是蒋萌!”
蒋萌笑了,似乎是在笑他的迟钝似的。她说:“我是蒋萌,但又不完全是。我当初让你克隆我自己时,我还是蒋萌。但重生后我才想起来,在成为蒋萌之前,我是另一个人,一个高于你们维度的生命体。以你现在的学识,还无法理解。”
陈晓星听得云里雾里。他问:“你是转世成蒋萌,然后现在有了前世记忆?”
蒋萌又笑了,这次是笑他的无知:“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不过略有区别。我只是以蒋萌的状态在地球上生存了一段时间而已。我说了,我是高于你们维度的生命体。用你们的概念来说,我是神女下凡,这下你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