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起来，崔坡背着一大包食物出了地洞，顺着杨柳的足迹一路追了上去。
崔坡已经迷失了方向，杨柳的脚印就是他的前进方向。
前进四五百米，脚印突然消失了。在脚印尽头五六米处有一个小土堆，土堆上覆盖了厚厚的雪，就像一个坟墓。
崔坡四下观望，发现足迹尽头和土堆之间有被人为清理的痕迹。那就是说，这脚印原本是直通土堆。
难道这土堆里也是空的？
想想也有可能，杨柳不可能在夜里赶路，那样只会冻死。
崔坡来到了土堆前，围着转了一圈，除了进入土堆的痕迹，没有其他异常。
人应该还在土堆里面。
突然“砰”的一声，土堆有痕迹的位置积雪爆开。杨柳手拿铁锤从土堆里爬了出来。
崔坡正在她右边两米处站着，看到她自己出来，也没说话，直直望着她。
杨柳蹲着身子走出来，站起身，用铁锤指着崔坡，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崔坡道：“我只是路过，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
杨柳这时好像才认出了崔坡，放下胳膊，说道：“原来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崔坡也假装刚认出她，说道：“你是杨柳？你怎么会在这？”
杨柳无奈摇摇头，道：“这里太冷，我还是准备回家去。你要去哪？”
崔坡道：“我去找我朋友。”
“你要去愿望城？正好，我们顺路。也好有个伴。”
“杨柳姐，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好，你既然叫我姐，我也就认你这个弟弟了。这山路难行，你在前面走怎么样？”
崔坡走在了前面，心说：“难道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不可能啊。她至少应该知道我是投毒的人。也该知道我被白清水活捉，可我出现在这里，她就该想到我和白清水之间有某种关系。她知道了这些还和我这么说话，显然就是装的。”
崔坡心中想着，就回头看了杨柳一眼。杨柳冲他一笑，说道：“快走吧，早点到地方，早点见你女朋友。”
崔坡没说话，继续前行。心中又想：“她应该也能想到，白清水肯定会告诉我有关她的事。我身上还背着地洞里的背包，她肯定也知道了昨晚那个人就是我。也肯定知道她说的话我已经听到。那么我们都知道对方底细，还在这装作不知道，岂不是可笑？”
崔坡停下，回身准备挑明。忽然发现杨柳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手枪正瞄着自己。
“姐，你这是干什么？”
杨柳冷冷道：“不要再装了。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昨晚你装作尸体吓唬我，我真想一枪打死你。可是在你死之前，有些事我要问清楚。”
崔坡后悔了，后悔没有先出手。
杨柳深知她眼中这些落后城区的人几乎每个人都会功夫，而且一些人身手不凡，如果拿着枪从土堆里出来，恐怕来不及开枪就被制服。
何况，她的枪已没有子弹。
她本来想从背后拿锤子打晕崔坡，又担心一击不中，或者一锤把崔坡打死。所以又掏出枪虚张声势。
崔坡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杨柳道：“你接近我是不是想用那毒衣服害我？”
“我不知道那衣服有毒，是白清水给我的。她告诉我，有一个外地来的女人，听口音像是愿望城的人。她知道我想找我的朋友，所以让我找你，衣服是报酬。”
“我没有帮你，所以你没有把衣服给我？”
“是的。”
“你和白清水什么关系？”
“她是福安城的人，我是白桦城的人，曾经她是令我嗤之以鼻的人。后来白桦城被兽族人占领，我流落荒野遇到了余娇，也和她成了朋友。前段时间我在林子中中了毒，是余娇带我找到白清水，白清水救了我的命。所以白清水也是我的恩人。”
“你要找的人就是余娇吧？”
“是的。我不想欺骗你。因为我现在想要摆脱过去一切事情。重新开始我的人生。我是要去愿望城，可是我不想再打扰余娇的生活。她已经是城主夫人，我只想做一个平民。”
“白清水和余娇是什么关系？”
“她们没有关系。余娇和兽族人交战失败，想找福安城联手对付兽族人，她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我听说你是百草城的人，你还被陈城主派来投毒，是不是？”
“是。我流落百草城，遇到了陈城主的儿子陈良。我和他很早就见过面。所以他收留了我，为了对付兽族人，我就答应完成投毒计划。”
杨柳点点头，道：“你说的应该是实话。我就信你了。”她收起了手枪，说道：“你和余娇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朋友。”
“只是朋友？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哼，我觉得你们关系很亲密。”
“我已经决定不提以前的事，我也不会再见她。”
“愿望城中有很多漂亮的女孩，你跟着我走，我手下有一个女子兵团，个个美艳绝伦，你可以随便挑。”
崔坡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柳又说道：“余娇城府很深，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你这么单纯，应该找一个适合你的女孩。”
“我只想做一个平民。”
“做什么都无所谓。”杨柳迈步向前，从崔坡身边走过，又走出五六步，说道：“想来就跟上，不想来就另寻他路。”
崔坡没有动，他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欺骗你？”
杨柳没有回头，说道：“没有人能骗得了我。”
崔坡转身向来路走去。他想去愿望城，但是不想和杨柳一同前行。他感受到了杨柳强大的气场，担心到了愿望城又被迫做一些不喜欢做的事。而且他也不相信杨柳只是单纯好心要帮他。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目的。
杨柳听到崔坡返回，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你如果还没有想好，就再好好想想。不过我劝你不要再进洞里，我的人会把你打死的。”
崔坡停住了脚步，他现在迷失在山林里，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进洞躲藏。不进洞还能去哪？
杨柳也停了下来，说道：“看来你是真要回洞里去。这个你拿着，如果遇到愿望城的人，你就说是我朋友，让他们原地待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杨柳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徽章，徽章上浮雕一轮弯月，弯月散发着微黄的光芒。徽章上有一条金链，金链挂在脖子上。
从脖子上取下金链，挥手扔给了崔坡。
崔坡下意识接住，徽章还带着杨柳的体温。
崔坡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杨柳道：“这是保命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下次见面要还给我。”
杨柳走了，崔坡站在原地发呆。
低头看着手里的徽章，他心里忽然对杨柳有了新的认识。小鱼描述过杨柳，描述里的杨柳绝对是一个很难相处的险恶女人。
而眼前的杨柳让他有了冬日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