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收拾东西离开江州的那天，方华拉着她小声提醒她做好安全措施，不要未婚先孕。
“……放心吧。”黎洛面不改色地说，她拖着行李，向母亲告别，“我就先走了。”
方华又说了一大堆话，让她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至于工作最好是回江州。
黎洛静默无声地听着，最后挥手作别，回到时年的身边。
时年牵起她的手，淡淡道：“走吧。”
黎洛抬头看着他，无声地微笑一下。
这一走，她知道自己可能短时间里再也回不了江州了。至于这个“短时间”到底是多久，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回到漳城，生活又回到原来的模样。
时年把她关在狭窄的房间里，她逆来顺受，唯一的乐趣是坐在窗边，透过铁制围栏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是她无比熟悉的街景，大门朝街的小店，五颜六色的广告牌，衣着各异速度不一的行人。
坐在窗边，她经常会忘记时间，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时年没把窗户完全堵死，她还要感谢他。
时间过得很快，开学刚过几天，便到了开题答辩，黎洛也总算是有了出门的机会。
瞧见她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喜悦，时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浓黑的眸子深不可测：“你很高兴？”
“是。”黎洛并不想在这一点上掩饰，“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我很高兴。”
“是吗。”时年神色平淡。
黎洛不想理他，她裹紧被子，蜷缩到床的一角，心里想着明天的开题答辩。
她的开题报告和PPT早就做好了，因为内容是她自己一手写出来的，所以她非常熟悉，根本不用担心回答不上到时老师提出来的问题。
她猜测着老师会提些什么问题，身后一个带着凉意的胸膛覆盖上来，将她紧紧抱住。
时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真想把你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神经病。
黎洛的眸子里带着冷意，她紧抿嘴唇，闭眼睡去。
待她一觉醒来，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她翻身下床，一低头便看见自己左脚踝上的电子脚镣。
上次从漳城回江州，时年把她腿上的电子脚镣取了下来，回来之后似乎也没有再给她戴上的想法，黎洛还以为是他忘记了。现在看来，不是他忘记了，而是认为没必要。
现在她要出门，他觉得有必要了。
黎洛不想管他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已经习惯了电子脚镣的存在，可以视之为无物。
今天往常不一样，她起床后认真地梳洗打扮，换上稍微正式一些的衣服，而后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化妆。
开题答辩不是特别重要，但她想以这样认真的态度无面对，毕竟，她的人生无聊得可悲。
化妆这项工作已经进行到尾声，镜子里的女人气色看上去比以前好很多，不会显得苍白而无力。她从一堆口红里挑出一支哑光正红色口红，看着镜子慢慢涂抹。
时年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明艳动人的女人，眼眸一暗，呢喃道：“很美。”
他眼睛里有淡到几乎可以忽视的笑意。
黎洛猜到他是故意的，她生气却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梳妆镜前补妆。
这么一来二去，又浪费掉不少时间。
等她打扮好，又吃过饭，两人这才不急不忙地出门。
时年开车去学校，这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但等他们走到开题答辩教室时，答辩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时年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黎洛就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状态却截然不同。时年对于别人的答辩兴趣缺缺，黎洛和他相反，听得很认真。
一位同学在演示PPT结束后，老师会根据他的演说内容提出相应的问题。黎洛分析了一下这些问题的难度，发现并不困难，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很快轮到时年。
他走上讲台，点开自己的PPT，对自己毕业设计题目的解题思路做了个比较详细的介绍。坐在讲台下面的老师全都认识他，对他的能力也很认可，所以过得非常轻松。
黎洛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她演示结束以后，老师们问了不少问题，她一一解答，其中有些回答不那么准确，老师还会追问。好在，她的基础很扎实，开题答辩有惊无险地过了。
答辩结束后就可以离开，不用等其他人。时年也不想看别人答辩，在黎洛答完之后便牵着她离开了教室。
时年看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他带着情绪低落的黎洛走向汽车时，漫不经心道：“我带你出去吃饭。”
黎洛眼前一亮：“出去吃？”
她还以为马上就要回去呢。
“嗯。”时年拉开车门，嗓音冷淡，“吃完饭再去看个电影。”
黎洛本以为时年说的看电影是去多座的电影院，结果吃完饭后，他带着她去了一个私人影院的情侣包间。
包间的风格很温馨，有沙发，有地毯，有一张小小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些水果和零食。荧幕就在不远处，想看什么可以自己选。
黎洛挑来挑去，挑了一部爱情轻喜剧。
时年对于看什么是无所谓的，如果可以，他比较想看恐怖片。倒不是他喜欢看恐怖片，而是这一招用来逗黎洛比较好用。
他将黎洛搂在怀里，黎洛顺从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看电影的时候神情专注，不过这次挑选片子的眼光不好，挑出来的这部电影既不好笑，故事也没讲好。她看得昏昏欲睡，最后索性倒在时年怀里睡了过去。
时年将电影暂停，低下头来凝视着黎洛的脸庞。
睡着之后的她看起来很安静，被她梳好的长发此刻凌乱了几分，清浅的呼吸声还在继续，胸腔在微微起伏。
时年将手放在她心脏的位置，感受着从胸腔里传出来的有力的跳动，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
实际上，他是真的考虑过将她做成标本的。为此，他学习了大量相关知识。
一个人体标本的制成时间长达一年，在技术上比制作动物标本要复杂很多，工艺繁复。但他并不是因为工艺的复杂望而却步，而是——
还是活着的黎洛好，会哭，会笑，会跟他闹。
他的手臂收拢，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他是真的爱她的。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