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水雾并未持续多久,约莫十息之后,升腾的水汽便消散一空,众人得以窥见湖中情形。
湖心处,一块径长三丈的光斑平贴于湖面,随水波漾动,映射出点点晶光。
三只蛇首露出深深的疲态,但那幽深的竖瞳中却透着狂热之情,其额前的晶体也血色尽褪,重归于灰暗之色。
忽地,一股磅礴浩瀚之力自天穹垂落落,仿佛穿透了遗迹的结界一般,蒙蒙光华笼罩在湖面的光斑之上。
浩渺的威压仿佛天道之敕令,身处这威压笼罩范围内,众人皆动弹不得,心生沧海一粟的渺小之感。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短短的一瞬间,并未给众人带来实质性的影响。
蒙蒙光华依旧自天洒落,但经历方才那一瞬的浩渺威压后,沈逸却从中感受到了别样的气息。
淡色光华非是普通之景,身子子其中感受到了极为澎湃、精纯的生机。
光华持续了片刻,那却如水泡一般骤然破裂,露出其下幽深的开口。
刹那间,丝丝缕缕的异香随风钻入湖边两岸众人鼻中,令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体内元力运转速度都快上了少许。
沈逸深吸吸了一口,闭目细细体会感知,立时发觉这股异香并非单一之物,他辨别出了间杂其间几种灵药的药香。
他猛地睁开双眼,神情振奋。
他苦苦追寻,与九劫天藤伴生的并蒂雪茸参十有八九就在此地!
湖岸对面,经过深紫色触手的猛烈抽击,此时仍有一百多人存活。
异香散发的一刻,湖岸对面众人便如蜂群一般,黑压压地朝湖中心飞去,对挺立于湖心周围曾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的十六根触手视若无睹。
张先见状,眼冒精光,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催促道:
“封寂之地已开,过了这六十息,就再无机会了!”
“道兄我们快动身吧!”
沈逸一直深深地注视着那幽深开口,在张先言语之时,开口外缘竟如真他所言微微向内收缩。
沈逸目中精光一闪,果断点头,足下一踏,便如轻盈的羽燕,贴着湖面飞掠而去,强劲的气流在湖面划出一道浅浅的尾迹。
张先见状,忙不迭地腾空而起,紧随沈逸之后。
众人一动,空旷的湖面上顿时多出一百多道各色虹光,方向均指向湖心处。
此举毫不意外地引起了蛇首与触手的注意。
十六根深紫色触手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疯狂地舞动着,一下又一下地拍击着水面,激起一阵阵白色水花。
触手动作虽大,却丝毫不离湖心处的开口,似守卫,又似示威,喝止众人靠近。
相较之下,蛇首的反应却小得多。
似是开启入口消耗过多的缘故,三只蛇首汉子静静地立在一圈触手的内层,以狠厉阴森的竖瞳凝视呼啸而来的众人。
沈逸两人飞行路线末端逐渐与北岸众人相接,最终汇入了人群中。
对于这两个半途加入之人,众人毫无心思理会,注意力皆在湖心的开口处,眼中只有贪婪之火在炽烈燃烧。
张先跟随在沈逸侧后方,不断向人群中扫视、张望,最终颓然叹气,略带感伤道:
“本以为感应有误,唉……”
沈逸微偏头,看了他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战一触而起,一起即乱。
十六根触手在众人逼近至攻击范围之内后,构成湖心东边的半圆的八根触手停止了甩动、抽击,齐齐向西移动。
东边的八根触手插入到西边八根触手的两两间隙之中,一起构成了一个更为致密的半圆防护层。
“啪啪啪啪……”
一连串空气爆鸣声响起,一排十六根触手,由外向里,依次抽来。
刹那间,触手交织而成的一张紫色大网,瞬时遮蔽了众人上方的天空。
触手这种联合攻击的方式,百多人中,仅有少数人有过预先设想。
是以大网网来之时,众人皆有些慌乱,有人后退,有人向两侧飞掠,也有人直冲而起,意图从触手间的间隙穿过。
冲天而起的几人显然忘记了,触手上那乳白色的吸盘不仅具备攻击之效,更具吸扯之能。
几人还在触手三丈之外,便被吸盘中传出的吸扯之力搅得无法稳住身形,进退不得。
下一刻,无数冰棱自吸盘中倾吐而出,如漫天雨点般密集,几人还未及催动元力抵挡,便被射成了筛子。
一团接一团的血雾从几人身体上爆出,生机尽失的躯体无力地跌落湖中,在漾动的湖水中浮沉。
晦暗的鲜血四向弥散,染出一片又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几人的身死,极大地震慑了欲向上方突围之人。
一时间,众人逃脱的方向,似乎只剩下了两翼与后方。
沈逸凭空而立,位于人群最外侧,并未轻举妄动。
目睹几人身死后,他便转过身去,直勾勾地盯着触手如水的部分看了两眼,当即立断地朝张先喝道:
“随我来!”
说罢,沈逸身形一晃便朝着围成半圆弧的触手,向前向下冲去,速度之快,犹如鬼魅夜行。
张先登时一愣,朝沈逸急急大喊道:
“道兄你干什么,快回来!危险!”
他的喊声引来了人群中几人的注意,当即有人出言嘲讽道:
“真是不知死活,只怕宝物没得到,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此人话音刚落,人群中忽又传来两个女声,一如深谷幽潭般空灵,一如素水玄冰般淡漠。
“千水门诸位同门,请随我来……”
“葵水宗所属,跟我走!”
人群中,以两个女子为首,共飞出了十多人,其人身上所着衣袍,皆以蓝为底。
张先一眼便认出了,此乃源溪郡三大一流宗门宗之二的千水门与葵水宗。
他略略思索后抬头,望着已然临近触手的沈逸的背影,咬牙冲了出去。
张先冲出后,人群中又有几个小团体约莫二十来人跟着冲出。
如此一来,余下之人犹豫之下,还是跟着向前冲去。
也有少部分人,坚持己见,向着两翼和后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