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颍州都督一时间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抬头问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素娘:“素娘,你真的没死?”
素娘的脸一时变得煞白,气的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就滚了下来,伸出纤纤素手指着他骂道:“你,你,你好没良心,居然想我死!既如此,我与你和离便是,不在这里碍你眼。”
素娘哽咽着说完扭头就跑,见状,颍州都督再也不敢耽搁,忙追上去将她揽进怀中紧紧搂住,小声哄着:“素娘不哭,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可能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们都死了,你被……”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记忆也有些模糊,那些他以为自己永远也忘不了的东西,醒来之后竟然也记不太清了。他这才确定自己的确是做了一个梦,自己不是什么异国他乡的颍州都督,而是南赵王朝的秀才涂不归,他忍不住在心底庆幸,那段漫长的岁月不过是一个荒谬的梦,梦醒了,素娘还在,爹娘也还在。
此刻,颍州都督,哦,不是,是涂不归紧紧抱着素娘,怀中人温软的身体和真实的触感让他心下慢慢安定下来,心有余悸地说:“那个梦太真实了,我……我刚刚醒来,都分不清梦和现实,你就知道那个梦有多可怕。”
听他这样说,素娘这才停止哭泣,挣开他的手转过头来,抬头看着他,抽泣着问:“真的?”
“真的,骗你让我下地狱。”许是真的心痛极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涂不归伸出右手对天发誓,被素娘一把抓住他的手按进怀里,嗔道:“呸呸呸,有胡说八道。”
涂不归看素娘不再生气,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握住素娘的手,伸手擦擦她眼角残留的眼泪,低头吻吻她的额头,笑着问道:“娘子来喊我,是不是又给我准备了补汤啊?”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炖了汤来喊你,你张口就说人家死了……”素娘恨恨地拿手剜他一下,嗔道,“没良心的!”
涂不归笑着拉着素娘的手往外走,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没有注意到在房顶上虚虚的浮着两个人影。
房顶上,梁兴扬看着颍州都督和素娘拉着手离开,扭头对一旁看的饶有兴味的小山魈说:“你可以啊小鬼头,居然还能压制他的修为,让他用不出法力,有点儿厉害啊。”寻常幻阵,无论如何阵中人的法力都不会消失,颍州都督竟然是一点儿法力都没了,这种程度的幻阵还真是让他叹为观止。
小山魈继续观察着颍州都督和他的娘子,学着梁兴扬的样子抓了抓头发说:“我的幻阵只是窥探人心,然后按照他自己心里想的来,他已经动了自己做了一个梦的念头,那他之前所有的精力在这个幻阵里都会变成梦啊,他就自然成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了啊。仙长啊,他这样一搞,这个幻境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会结束啊,甚至到他死他都出不来。”小山魈叹了口气说。
“不碍事。”梁兴扬拍了拍他,对小山魈说,“你只要把幻境控制在这间屋子里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交给我。”
“那没问题。”小山魈点点头说,“那仙长您呢?”
“我啊,去会会那些阴兵。”他嗤笑一声,跳下房顶,回头随手丢出一个结界,将整间房间和小山魈笼罩在其中,这才信步走了出去,完全不担心小山魈会撤掉幻阵反投回颍州都督阵中。
幻阵中,已经是涂不归的颍州都督与妻子素娘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结界外,严阵以待的阴兵看着忽然出现在院子中的梁兴扬如临大敌。梁兴扬看一群阴兵手执长枪刀剑将自己团团围住,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被骗来的吧?我看你们身上都有契约印记,正常阴兵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所以你们大部分人都不是心甘情愿来的吧。”
一众阴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梁兴扬,忽然有人喊道:“不要听他的,我们的后代都在颍州,如果得罪了都督,他会降罪于我们的后代,只有都督才能庇佑我们的家族。”
这话一出,本来有些犹豫,已经打算放下武器的阴兵立刻又拿起武器对准梁兴扬,态度也变的阴狠起来。梁兴扬看得出,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经过冥府批文的阴兵,而是颍州都督自己豢养的私兵。不过他也不着急,仍是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不敢赌,但是过了今天,不要说颍州都督,就是这座都督府,我都会连根拔起,你们不信的尽可来试试。听话的现在就收拾东西,我给你们解除契约转世投胎的机会;不听话的,等下魂飞魄散了不要说我没有提前给你们打招呼。”他言语淡漠,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但是每句话都是威胁。
“妖言惑众,其罪当诛!”一个中年男人喊了一句,手中的长枪直挺挺刺向梁兴扬,然后在所有阴兵的注视下,这个男人的长枪不等刺中梁兴扬,便仿佛燃烧后的灰烬,化作一片片随风散去。一时间,所有有阴兵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离梁兴扬远一点儿。
梁兴扬的眼中没有悲悯,只有嘲讽:“怎么,看到死人害怕了?你们都是死过的人了,还会怕死?”
“你不要吓唬我们!”有人哆哆嗦嗦地冲梁兴扬喊,他想表现得很勇敢,但是实在没有足够的勇气。
梁兴扬又冷笑一声,手随意一翻,所有引兵的武器便全部化为乌有。看着一众阴兵惊慌失措地眼神,他嘲讽道:“你们看,我随便动动手就能卸了你们的武装,你们觉得如果我真要灭了你们,需要费多少力气?”
一群阴兵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跪下了,其他阴兵也都随着陆续跪下,向梁兴扬表示臣服,梁兴扬看了他们一眼,勾了勾唇道:“得了,起来吧,我送你们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