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她终于憋出了一个字——“好。”说完之后,她竟然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的沉重压力也骤然散去。
“好……好。”老人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又不断点头,眼中已经积蓄起晶莹的泪花。
在说完这件事情之后,他的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好几分一样,这一下,苏禾总算是相信了他刚才说的话——这位老人,真的已经时日无多了。
“赵爷爷你……”苏禾忍不住开口。
老人摆摆手:“没事儿,我还撑得住,一时半会日死不了,不过了了一桩心事,我也算是轻松了。”
他的手耷拉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得格外的苍老。
那些被岁月磨过的痕迹,显得格外的沉重,一点一滴,都如此刺眼。
苏禾想,这位老人以前一定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意气风发,煮酒论英雄,却恒生变故,天之骄子不得不躲入山村,藏匿光芒,一颗璀璨的明星就此陨落……
这般想来,她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股悲凉感。
老人此时又说:“我应该挨不过这个星期了,你可以帮我办理一下出院手续,让我回老家一趟吗?”
“好。”
当天下午,苏禾就给老人办理了出院手续,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出了医院。而她也给她们系里的辅导员打了电话,请了三天的假。
这三天,她准备送老人回老家。
老人让苏禾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养女阿梅,只是自己利用空闲的时间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留在了病房里,然后就让苏禾带着自己悄悄离开了。
至于老人的样子阿东,那个贪婪的男人,早已经被老人所遗忘了。
所有的事情,包括阿梅的身世,老人都已经在那封信里写了出来,他觉得,自己都要死了,这些事情,也没必要隐瞒了。
具体写了什么苏禾不知道,但是当她带着已经神志不清的老人回来的时候,赵梅扑在老人身上狠狠哭了一个小时,而在此之前,她的眼睛也是红的。
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老人却不知怎的,突然清醒了一些,抬起手来拍了拍赵梅的脑袋,就好像这个已经年近中年的老人,还是当年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小女孩一样。
赵梅哭得更厉害了。
第二天,老人就去世了,他的骨灰就葬在了他那个藏匿了几十年的小山村,也是被老人称之为家的地方。
苏禾在跟着老人去那个小山村的时候就有所猜测,这位赵爷爷既然是师父的故友,那按照师父看东西的眼力来说,这位老人的眼力也应该不差,所以他收藏的东西,应该挺不错才是。
此前按照这位老人的说法,苏禾就明白这批古玩的数量不少,而如果每件都是真东西的话,那这样一批古玩的价值……无可限量!
所以,在老人提出来要把东西送给苏禾的时候,苏禾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所谓无功不受禄,她只是随意出手帮了一下老人,并没有什么天大的恩情,来作为理由接受这么一大笔财富。至于师父林玄青和这位老人以前的事情,那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怨了,与苏禾无关,而苏禾听出来了,这位老人还有一些事情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老人最后的恳请,却让苏禾不得不接受。
她之前虽然设想过这批古玩的样子,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批古玩竟然会是如此名贵。
当苏禾看着自己别墅书房里面摆了一地的古玩,简直傻眼了!
这些东西是苏禾雇佣了一家有名的搬运公司,并且事先讲明了这批东西的名贵性,然后才运到了自己的别墅里面,摆在了书房里。
当苏禾看到这一件件东西的时候,那种震撼的心情简直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批古玩的价值何止是不可估量,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稀世珍宝!
宋代五大名窑的瓷器,一个不缺,素有“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件”美誉的宋代钧瓷,就足足有两件,那美丽的窑变颜色,果然担得起“雨过天晴云**,夕阳紫翠忽成岚”的称赞!还有汝窑、官窑、定窑、哥窑,每个窑口都有一件瓷器,如果是外人看了岂不得吓掉眼睛!
还有一些字画,苏禾没打开来看,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的作品,还有一件明代宣德炉,苏禾看来,应该也是真品,能够与这些珍贵的瓷器放在一起,很有可能会是宣德三年的作品。
这里的东西总共有二十多件东西,如果被送上拍卖会的话,这批东西将会被拍出一个令人咋舌的天价!
苏禾蹲下来,轻轻摩挲着这些瓷器,眼中流露出痴迷的神色——她是真心热爱这些因为历史沉淀而变得独有韵味的古玩的,在它们身上,苏禾感觉到了一种格外亲切的沧桑感。
就在她沉迷于每一件东西的美丽的时候,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苏禾顿时回过神来,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上面的电话号码是来自于宋云墨的。
他回来了?
苏禾略略惊讶,不过算来已经过去三天了,所以也差不多了。
苏禾接起电话:“喂,我是苏禾。”电话那头的宋云墨似乎没有想到苏禾这么快就接电话了,顿了顿才开口说道:“苏禾,我从香江回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一下飞机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她打电话,然后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的这个消息。
这种心情,他有些迷茫。
“啊,那真是太好了。”苏禾真切地笑道,“怎么样,香江之旅还好吗?”“还不错,我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不知不觉,宋云墨便将自己此次的行程娓娓道来。
苏禾听得入神,是不是还回应几句——“啊,是吗?”“这样啊!”
当苏禾说出“感觉还挺好的,说得我也想去了”的时候,宋云墨一愣,电话那头的他忍不住脸带郝然,声音也低沉起来——
“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的。”苏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别的含义,反而非常欢快地答应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