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角犀牛如同郑元洪的命根子一般,宁可自己身上挨一棍,也舍不得伤了它,情急之下赤手空拳向那熊罴面门扑去,大喝道:“兀那蛮子,吃我一掌!”
那黑罴刀剑尚且不怕,岂会怕区区一个飞掌,闪都不闪,只是仰头看了一眼,掌风笼罩下便想举棍去敲犀牛。那棍子高高举起,看似就要击下,郑元洪却掌心一放,一股石灰粉兜头盖脸的打在那熊罴面门之上。
白石山善于浊气化石,也不过变化个磨盘大的石头打人,如这般用石粉迷人眼睛的事,这已是下三滥的打法,为人所不齿。
那黑罴虽然不惧掌风,但这石灰粉却钻入眼目之中,一股灼痛顿时让他眼泪直流,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郑元洪咬牙切齿,又是几掌拍下,都打在了他的头顶之上,那伤害对熊罴其实不大,只是让黑罴无法睁眼。
趁着对方一时目盲,郑元洪落到黑罴身前,捉住插入对方身躯的剑柄用力抽出,泉涌似的鲜血顿时标出。
黑罴这熊经鸱顾的变化之术虽然凶猛,却也有缺陷,所受之刀剑之伤若不拔出,他便如无事人一般照样勇武非凡,但若入体刀剑离体,却一样要受重创。
受此一激,那熊罴大吼一声,闭了眼舞棍乱砸,把周围地上扫出七八个大坑,这才摇摇晃晃往后跌倒。
郑元洪早已跃回牛背,一边暗叫侥幸,一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但见岳光祖、司马明空等人面露讶然之色,显然没有料到他能反败为胜。虽说这一仗胜得不是很光彩,但至少也算赢了。
郑元洪兜转犀牛,便想打道回府。
对面的蚩浑眼见黑罴失手,大出意料之外,按理以熊罴的本事,打赢那郑元洪不难,谁知却出了意外。他在远处看不见郑元洪用石灰粉撒人眼眸,只道这郑元洪掌风厉害,打晕了熊罴,冲身旁三人喝道:“你三个快去把那废物救回来,顺便杀了那老道!”
在身旁站立的东夷三苗的头领答应一声,亮出弯刀,其中一人飞身而起,另二人同时出掌,抵在那人足上,一起用力往前一推,前一人如离弦之箭般划过十来丈的距离,往毫无戒备的郑元洪身后射去。
郑元洪归心似箭,毫无所觉,在人丛周中的方仲却看得十分清楚,提气喝道:“郑门主小心!”
郑元洪吃惊回头,正巧见那三苗之一飞至身后。
那人弯刀早已化作无数寒星罩住郑元洪,郑元洪得了提醒却依旧手忙脚乱,不过数招,刀光便在他的肩头重重划了一剑。
血光迸出,郑元洪大骂声中从牛背上摔落下来。
那人一招得手,在牛背上站稳身形,面上厉色一闪,挺刀往下刺落。
刀到半途,红光急袭,当的一声,一柄红色长剑散发着灼灼热气把弯刀磕飞,同时一声巨响,雷光一闪,最先杀来的那人一声闷哼,站立不稳,从牛背上跌落下来。
一道白影风驰电骋般从那人身旁奔过,另一道蓝色剑光一划,那人根本无从闪避,大叫声中,肩头之上血溅如飞,如郑元洪一般跌落在地。
这一连串的变化极快,不但三苗之人偷袭来得快,方仲出手也是迅如疾电,不但祭出火岩剑救了郑元洪一命,同时一个掌心雷劈在那人身上。
方仲的掌心雷如今非同小可,就算招架住了尚且感到手酥脚麻,何况那人根本没有预防,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快就出来救人。
前来救人的正是方仲,其他人要么不愿意出手,要么没有他这般快捷,故此反而让方仲抢在了前头,与方仲一起想要出去救人的侯鑫和江城子便收住了脚步没有上阵。
那人中剑落地,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剑伤加雷伤,一时爬不起来。郑元洪就躺在他身旁,相比之下,反倒是郑元洪伤得更轻些。
郑元洪一骨碌翻身坐起,左肩虽然中了一刀,连同一只手也使不上力,但右手却还灵活,眼见有便宜可赚,骂道:“敢伤你道爷!”挥起右拳打去。
那人跌得头晕脑胀,正自仰头挣扎,这一拳正好打在腮帮子上,啪的一声响,嘴中飞出两颗带血的牙齿。郑元洪又一拳打去,打在那人面门上,顿时鼻血长流。
郑元洪大喜,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勾当,就算再来十次也不嫌多,当下挥拳如风,痛打此人出气。
那三苗头领的另二人见势不妙,齐声大喝,一同纵身来救。
方仲骑着狰狞兽奔到郑元洪身边,叫道:“别打了,快回去!”
郑元洪翻身落到自己的牛背上,骂道:“便宜了那王八蛋,不然定打得连他妈都不认得。”虽然说得凶狠,但见对方又有二人气势汹汹而来,实在没信心再撑下去,一催白角犀牛,往侯鑫等人奔去。方仲在他身后慢了少许,防那两个头领紧追不放。
那两个头领见方仲并未取兄弟性命,先自松了一口气,奔到那受伤之人身旁扶他起来。但见此人被郑元洪连殴了几拳,脸都肿了,双眼眯缝,口鼻流血,说不出的狼狈。那三苗头领姓乞,大哥乞开,二弟乞烈,飞身出来想取郑元洪性命的是老三乞枭。两个做大哥的见小弟被打得像猪头一般,无不大怒,想找郑元洪报仇,可惜对方见机不妙溜回本阵去了,只有方仲还落在后头。寻根究底,还是方仲不好,如果不是他出来救人,自己的小弟已然得手了,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二人对那受伤的乞枭道:“看做哥哥的为你报仇!”一语不发,同时往方仲杀去。
方仲早就留意着二人,眼见他们一副不肯干休的模样,甩手祭起三张符纸,其中两张化为两道小型雷咒分打二人,另一张却是施展了遁术,把他连同狰狞兽一起遁入了无形。
乞开与乞烈二人被两道雷光一挡,身形一顿,再想寻方仲时,却见对方身影模糊,一转眼便不见踪影,显然是施展遁术逃走了。
那两个头领见方仲遁了回去,一腔怒火无处施放,在阵上破口大骂,想邀方仲出来打过。
当看到方仲突然出手救人,蚩浑一下子从轿子之上站了起来,蚩浑骂道:“原来这小子躲到了这里。”
一旁的化鬼王皱眉道:“你认识此人?”
蚩浑恨恨道:“化堂主有所不知,我上次回九黎邀集旧部时,被两个人坏我好事,抢了两块祖传铜符去。那二人一男一女,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连灵阳都未能把他们留下。”
化鬼王有些惊讶道:“哦,连灵阳都不能留下的话,倒也有些本事。不过恐怕非是那小子本事高明,定是另一个女子手段了得。”
蚩浑道:“化堂主这回却猜错了,那女子是个极漂亮的姑娘,虽然有些手段,毕竟修为不深。据灵阳回来与我说,是栽在了那小子的手里。”
化鬼王眉毛一扬,奇道:“这倒怪了,数年不见,那小子进境有这么快?”
蚩浑愕然道:“化堂主也认识那小子么?”
化鬼王冷笑道:“见过一面,蝼蚁一般的人物,若不是妙夫人与我争,早被本堂主砍了脑袋。”
蚩浑道:“那小子在化堂主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的,想来那灵阳一时失手,便夸说旁人本事了得,好显得自己非是无能之辈,亏我一直以为他是*师高徒,本事一定十分高明,原来不过如此。”
方仲回归本阵,岳光祖用手遥遥一指方仲,回头问道:“此子是谁门下?”
贾连诚就在岳光祖身后,忙上前一步道:“启禀掌门,那人是玉虚宫弟子方仲。”
岳光祖听得说是玉虚宫弟子,向一旁的昆仑门人问道:“原来是昆仑弟子,怪不得有些手段,可知他是谁的徒弟?”
一旁的昆仑门人有几个认得方仲的,知他是玉虚宫近年新收的弟子,拜钱文义为师,便有人回禀道:“那方仲是钱师弟的弟子,现有钱师弟就在这里,不妨叫他过来一问。”
岳光祖道:“把钱道友请过来。”
钱文义一脸忧色的到了岳光祖身前,施礼道:“不知岳真人有何事相请?”
岳光祖笑道:“钱道友,那方仲可是你的弟子?”
钱文义正为此事担心,当郑元洪领人出去时,他并未注意到方仲也在里面,等得看到他救人,这才发觉方仲竟然到了战阵之上。钱文义对方仲的真实修为根本就不清楚,一来他不传本事,二来也见不到方仲与人比试,还以为除了同门切磋时学得一点剑法外,唯一可取之处便是会一点符法。在他心中,方仲这一点本事远远不足以人前显胜、扬名立万。
可谁知方仲一出手,不但救下了郑元洪,还让这岳光祖刮目相看。
钱文义道:“正是劣徒。”
岳光祖笑着道:“本座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昆仑符法似乎早已衰微,为何方才我看到那方仲所使,便是那符箓之术,莫非钱道友精通符法?”
钱文义道:“那倒不是,方仲入门之前曾与茅山两个道士学过符法,故此会一些符箓之术,并非入门之后才学。”
岳光祖面上喜色一闪而过,恍然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