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陈宫还在床上睡,陈西虎子两口子一家人一大早就起了床。
陈宫在被窝里听见,没一会儿,郎泽芳和陈先伍抱着朵儿也过来了!
屋外变得热闹起来,三个孩子又在闹腾了,陈宫没了睡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点了一跟烟,缓缓的抽着。
右腹的疼痛让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他没和任何人说起过。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来扛。
乙肝病毒携带者并不是好严重的大病,造成右腹疼痛难忍的是胆囊里那颗还没有花生米大的息肉。
他不想借助安眠药和酒精来陷入睡眠,看到安眠药他都会想起那一段“黑暗”的日子。
这睡眠不足,气色就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就没有精气神,萎靡不振。
胆囊息肉带来的后果,让他食量减少,油腻的食物一点都不能沾,甚至连甜甜的糖果也不能吃了。
更不用说含胆固醇高的香肠腊肉还有蛋类。
陈宫迫切的希望能通过手术,把息肉给切除了,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这个人就没多大问题。
胆囊息肉病变的几率很大,比起乙肝病毒还要可怕。
若不及时治疗,那么转变成胆囊癌的机会就是非常大的。
胆囊可以切除的。
这一点陈宫知道,其实人体内的器官内脏有很多都可以切除。
比如阑尾、肾脏、胆囊。
但也只有一个内脏器官可以切了再长,那就是肝脏,它就是切除了百分之七十,几个月之内还能长得完好无缺。
可陈宫怕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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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妹夫们吃过早饭,就拉着郎泽芳带着三个孩子去城里去了。
虎子说他的朋友给他转了钱,叫他帮忙带点四川的特产“香肠腊肉”回去吃。
河南由于气候原因,香肠腊肉是做不出来的,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对,所以,很多人都喜欢从四川购买。
郎泽芳满口答应,跟着去了,她心里还想给两个外孙买身衣服。
一年来一次,郎泽芳非常喜爱两个外孙的,要走了,也舍不得。
当外婆的,亲外公又过世了,外孙们还小,当然要给与他们足够的关爱,他们长大后不埋怨她,那就行了!
屋外又安静了下来,陈宫心里有些惆怅,陈先伍收拾着卫生,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些话。
陈宫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最后化为了深深地叹息。
他一脸的无奈。
陈宫睡不着了,连抽了几根烟后,穿起了衣服,准备起床。
站到街檐上,陈宫对着挂在墙上的红园镜子,看着自己。
眼珠子上布满了血丝,翻了翻下眼皮,眼珠子上竟然还带了层淡黄色,脸上没有血色,偏黄。
毛孔粗大,眼眶深凹,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嘴唇上翻着死皮,头发凌乱,胡子拉碴。
陈宫乍看,都有点震惊了,这还是他?
眼珠泛黄,肤色泛黄,估计是有点“黄疸”了。
陈宫右手捂着右腹,感觉到肋骨下传来的阵阵胀痛,眉头深深地皱起,抿着嘴不吭声!
缓了一会儿,陈宫才松开眉头,像个没事人一样,去到水龙头下洗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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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他们回来的很晚,等拢屋的时候,陈宫的菜都热了两遍了,那时都差不多一点半了!
一家人围在桌上吃饭,陈宫吃得很快,也没搭话,吃完就转身走到街檐上坐着抽起烟来。
“儿子,今天中午胃口这么小哇?才吃一碗饭?”郎泽芳扭头看向陈宫,开口问到。
不等陈宫回答,挨着她坐的陈先伍一把把话接住:“饿过了头,那里还吃得下饭?”
言语中对郎泽芳他们回来这么晚,有着些许埋怨。
陈宫笑了笑:“没事,你们吃嘛,莫闹哈!”
他看郎泽芳的脸色不对,生怕俩人又争吵起来。
郎泽芳狠狠地瞪了陈先伍一眼,方才继续吃起饭来。
陈宫看后,无奈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陈宫用手指捏着淡黄色有着牙印的烟头,眯着双眼,装作不在意的问:“妹妹,你们好久走?”
他的双眼却死死的盯着陈西的背,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嗯?”陈西咬着筷子,有些诧异的扭过头,侧着身子看向陈宫,笑了笑回答:“吃了饭就走!”
“喔!”陈宫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把烟头丢在脚边,陈宫站起来,转身进了屋,他想去床上躺一会儿。
他不喜欢送人离开,正如他不喜欢等人一样。
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些了。
陈宫躺在床上,翻着手机,耳边一直传来妹妹妹夫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翻着qq相册,家人那一分组里,好像只有父亲住院期间,他趁父亲睡着时偷怕的几张照片,除此之外,一张全家福都没有,更不用说妹妹一家人的照片了。
说起照相,陈宫记忆里,自己一家人从未在一起合过影。
这将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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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站在白色的东风580suv车面前,帮着妹夫往后备箱里搬着东西。
郎泽芳抱着小朵儿站在一旁和陈西说着话。
放好了东西,陈宫这才有时间,走到陈西面前,看着比自己矮上半个头,脸色有些憔悴的妹妹,他叮嘱道:“妹妹,回去多注意身体,莫太劳累了,年轻的时候身体都还扛得住,等你到了四十来岁身体就吃不消了,你莫多注意到点嘛!”
说到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
陈西看着陈宫点点头,脸上扯着笑,爽朗的回道:“哥哥,你也是一样!”
“嗯!”听着妹妹的回答,陈宫心里很欣慰,本来还难受的心里,一下开心了许多。
陈宫又转过身体,对着已经坐在车子里后排上的俩个侄儿喊道:“豪豪,林林,回去了要好好学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晓得不?”
“晓得了!”
“舅舅,我知道了!”
看着发动的骑车,陈宫站在驾驶室外,对着开车的妹夫说道:“虎子,路上开慢点,莫急!”
“嗯,哥,我记住了!”虎子打着方向盘,点点头。
“那行,走吧!”陈宫退后几步,让开了路,对着虎子挥了挥手。
“舅舅,拜拜!”
“外婆,拜拜!”
俩个小家伙挤在车窗上对着陈宫四人挥着手,做着告别。
“嗯!”陈宫微微点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
“豪豪,玉林过年了又来耍哈,回去要听话!”郎泽芳舍不得的对着俩个孩子大吼。
车子慢慢消失在双眼之中,陈宫看着白色的水泥路愣了一会儿神,才缓缓往家里走去。
这是他八年来第一次送别妹妹一家。
路边没有长亭,眼前只有一条长长的白色水泥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