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热带高气压带退出了对亚欧大陆的控制,退到了太平洋上赤道附近。
蒙古高压慢慢露出了它的峥嵘,在蒙古北部西伯利亚附近形成,开始影响亚洲东部的气候。
陈宫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望着山上枯黄的落叶,感受到北风带来的凉意,不禁摇摇头。
身上这件深褐色的,穿在身上像紧身衣的外套,还是妹妹嫁人后,第二年回来给父亲买的。
不过父亲嫌样式不好看,就一直放在衣柜里没穿过。
父亲过世后,郎泽芳整理衣柜,就把这件衣服拿给陈宫穿了,一穿就是六七年。
也不是没买过其他的夹克外套,但还是这件穿得舒服。
虽然,陈宫看了看已经起毛开裂的袖口,摇摇头,该换新衣了呀!
都说这人要上了岁数,就喜欢念旧,我这俩天天天想起从前的事,想起你三十成婚,捕江鱼,插秧苗,面朝黄土,四季不费,可真是一个勤快人啊,可是你为何死在了病魔手里?
因为你缺一个好的习惯,你要是不那么烂酒,那酒能往死了喝嘛?我想尽一天孝都不行啊,你呀,你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要硬扛,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当初没了这股要强的劲,没有咬牙坚持,我又该瞧不上你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也是一个要强的人啊,非常要强。
罢了罢了,来世再会吧,我还当你儿子,父亲我想你了呀!
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啊。
陈宫只有结了婚,老婆怀孕后,才知道,为什么父亲那时候明明已经病入膏肓,还要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拿着锄头去地里锄杂草。
这是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责任。
而他也不甘就这么像命运低了头。
凡事都得争一争,万一赢了呢?
都说蜀地冬天无三日晴,可这天气已经晴了一周了,还没开始起雾和落霜。
山上的落叶堆积在地上,估计有一尺来后,脚踩在上面,“咔吱咔吱”的响个不停,好像有人在林子里吃薯片。
林子的边缘荒地上,长着大片半人高已经枯黄了的丝茅草,这可是上好的牛羊饲料和引火柴。
不过,现在村子里还有几个人家里喂着牛羊啊?
要搁十来年前,这草绝对长不到这么高,早就被人割了一茬又一茬。
现在,农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通了天然气,基本看不到柴灶了,也没人去山上捡柴来烧了。
所以,成片不高的山丘上,枯枝落叶很多,很多……
而到了这个季节,依旧翠绿的树,只有松树和柏树,而这两种树的树叶饱含的油脂很多,不用晒干,也能烧。
倘若有人不小心丢了一个烟头在林子里……
那画面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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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包的那座山后的一个山头,正有一家人跪在在插着白色招魂帆和鲜艳花圈的新坟包前,烧着钱纸,磕着头。
家里的老人上周走了,今天是头七,按照中江人的习俗,是要“烧七”的。
自下葬之日起,每一个七日,上坟前焚香烧纸,直到满了七个七日后,望过世的人保佑自己。
而这“烧七”又以“头七”最为重要,所以,今天这家的孝子贤孙买了很多淡黄色打着印的钱纸,装满了一米高的大背篓,香蜡火炮这些更是堆得半人高。
看他们的穿着,家境应该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买这么多祭品了。
光是那几十饼火炮就好几百了。
这一行人脸上凄苦,眼神里无不透着悲伤。
而他们面前一米来高的坟包上的泥土,看起来很新,上面一棵草也没长,等到来年春天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嫩绿的野草能把坟头长满。
等这家人拜祭完,纷纷磕了头后,就往山下家里走去,一个中年人走在最后。
他嘴里叼着烟,半蹲着用烟去点火炮的引线,见点燃,他赶紧往山上跑去。
他身后“噼里啪啦!嘣嘣”的响个不停。
随后是大量的青烟升起,把空气里也渲染得有了硫磺的味道。
要是那个中年人多等一会儿,等火炮炸完了,再检查一番,是不是还有火星没有灭,那么可能就不会出了这样的事。
摞在一起冒着青烟的钱纸,并没有燃尽,一阵风吹来,把带着火星的钱纸吹到了坟头不远处,两三米之外的草丛里,没一会儿,草丛也冒起了青烟。
片刻就冒出了橘红色的火苗,在北风的作用下,迅速的向林子蔓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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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味道?”埋着头,正在挖土里白芍的陈宫,抬起头自言自语道。
一旁也拿了个锄头的陈秀芝皱皱鼻子,有些不高兴:“好像是在烧啥子东西一样!”
陈宫眼睛落在了几十米之外柏树林下,看着那厚厚的落叶可枯枝,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特别是闻到这股味道过后,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是强烈了。
甚至,心脏都刺痛起来,陈宫咬着牙,右手握拳锤了两下自己的左胸膛,才感觉好了许多。
“幺姑,喊这些大爷大妈们不忙挖了!”陈宫对着一旁的陈秀芝说道,有些担忧道:“好像是那里着火了,我们去看一下!”
也不怪陈宫这个反应,要是真的发生火灾,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这座山上,可有他大半年,以及未来好多年的心血。
还有上万只放养的鸡,真的起火了,他不敢想。
“大家都莫挖了,把白勺倒在田埂上的大桶里!”陈宫吼了起来,指挥着他临时雇佣的这群人帮他排查火患,“都去山上看一下,是不是那里着火了!”
“还是给大家算工钱,不白让大家白忙活!”陈宫临时又加了一句。
抬头望着他的大爷大妈的们,马上喜笑颜开,拿起了装着满满的竹篮,往田埂上放着的蓝色大桶走去。
把瓦出来的白芍倒进桶内,然后往山上走去。
山背后,那片半人高的杂草已经没了,只有一地还带着余温的黑色灰烬,不远处林子里的火苗窜得老高。
这时刮起了北风。
“轰!”火苗把柏树给引燃了,冒出股股白色浓烟。
空气之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随着风翻过山头,往南边飘去。
陈宫刚到山脚,一抬头就看见了天空那浓浓的白烟。
顿时惊呼:“不好,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