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瑾娴担心了半宿,只希望他平安回来,哪里还记得什么贺礼,“生辰已过,没必要再送。”
“那不成,我准备了许久的贺礼,必须送给你。”这可是他的一番心意,怎可随意抹去?
说着他行至外屋,拿来一方缠枝莲纹的红木盒子递给她。
瑾娴将盒子放在帐中,打开一看,只见里头装的是一件璎珞。
金项圈下缀着无数彩宝,每一样都是章彦成精心挑选的,
“我拿着画好的璎珞图纸,去找老师傅打造,用珍珠,粉、黄、绿等各色碧玺珠子串制,中间的金锁上镶着一块翡翠,下方缀着的流苏用的则是砗磲、珊瑚和蜜蜡。”
瑾娴也有许多璎珞,但像这件这般,把诸多珍宝汇聚在一起的,还真没有。
他所选用的碧玺珠子皆是通透无暇的,单就那块翡翠,以及点缀的东珠,蜜蜡便价值不菲,若做成耳坠手串之类的,已是十分贵重,可他却把所有的珍宝都汇聚在一起,做出一件璎珞,更重要的是,图纸还是他自己绘制的,他能将这么多彩宝合理搭配,配出清新淡雅又不失华贵的样式,看来他对色彩的掌控极有天赋。
未听她吭声,章彦成不免心里没底,“第一次给人做璎珞,没什么经验,可是做得不好,你不喜欢?”
“当然喜欢!”瑾娴认真打量着,只觉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件艺术品,令人爱不释手,“这不是在欣赏你的杰作嘛!配色很漂亮,我很喜欢。”
“若是喜欢,那就要时常戴着,南洋金珠你说太过惹眼,不百搭,这璎珞色泽淡雅,应该可以搭很多衣裳吧?”
那是她随口所说的一句话,他竟都记得!
实则瑾娴的首饰盒一大堆,章彦成隔三差五的就给她送东西,妆台上摆不下,知秋又特地寻了个柜子装首饰,
“可是你送给我的首饰太多了,我都戴不过来呀!”
“那些是直接送给你的,但这璎珞我有参与制作,意义不同,所以你要常戴才是。你送我的戒子我从不离身,一直戴着,我希望你也能一直戴着我送给你的东西。”
瑾娴晃了晃自个儿的左手,“这翡翠镯子我便一直戴着啊!”
算她有良心,“镯子虽好,但有时会被衣袖遮盖,璎珞可以戴在颈前,不被遮挡。你时常瞧见它,便能想起我来。”
他的小心思还挺多的,“我每日都能见到你,不需要再想你了吧?”
“怎的?看我看够了?”
听出他语气不善,瑾娴立马改口夸赞,“你长得这么俊朗出尘,我怎么可能看得够?”
被吹捧的章彦成终于有了笑颜,“那我就允许你多看两眼。”
瑾娴打了个哈欠,将璎珞轻放于盒中,而后往帐中一躺,“可是我困了哎!一辈子那么长,我还有好多机会可以看,明日再继续。”
她没有撒谎找托辞,是真的困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就好像快要粘上了一般,实在是撑不住了。
章彦成看她这么累,便先饶了她,为她盖好锦被,又将盛着璎珞的盒子放于妆台上,而后才回了帐中,陪她共寝。
次日清晨,瑾娴没睡懒觉,比章彦成先一步起身梳妆,只因昨晚两人商议好了,今早要一起入宫。
梳妆之际,瑾娴让知秋帮她戴上璎珞,知秋打量着新的璎珞,不觉好奇,“哎?这璎珞奴婢怎的没见过?娘娘何时入的?”
章彦成已然醒了,但他还没到起的时辰,便躺在那儿养神。听到这一句,他立马申明,
“是本王给瑾娴绘图定制的生辰贺礼,昨晚才送出去,你自是没见过。”
听出荣王在炫耀,知秋立马夸赞,夸他眼光好,出手阔绰,每次送的礼都很用心。
章彦成听着十分顺耳,“送给瑾娴的贺礼,自是不能马虎,单贵重不成,还得独特,方能入她的眼。”
瑾娴笑对知秋道:“你多夸几句,他就喜欢听你奉承他。”
章彦成纠正道:“我想听你夸赞,你却吝啬不肯,那就只能让知秋代替你夸我。”
他一说话便忘了时辰,瑾娴担心他白日犯困,遂提醒道:“这会子才寅时,早着呢!你再睡会儿,等我梳妆完毕之后再叫你也不迟。”
他的眼睛还有些发涩,的确是没睡好,瑾娴梳妆还得许久,他便翻了个身,又眯了会子。
待瑾娴梳完妆,更衣之际,这才将他叫了起来,两人一起动身出府。
进宫之后,瑾娴去看望景儿,章彦成则先去上朝。
如今景儿已有八个月大了,他会一个人坐着玩儿,奶娘许氏告诉她,最近景儿又学会了爬行,时常爬来爬去,手脚可灵巧了。
瑾娴每个月都来一次,景儿对她不至于太陌生,每回瞧见她,景儿都笑得很开心。
怀抱着景儿的瑾娴只觉这奶呼呼的小宝宝好可爱,忍不住亲亲他的小脸蛋,亲罢之后,她又指了指自个儿的脸颊,
“乖宝儿,给娘亲香一个。”
景儿努力回想着方才的画面,他好像听懂了似的,有样学样的凑过去,用小嘴巴在娘亲的脸上碰了一下。
亲完他还咯咯的笑了,露出六颗小白牙,眉眼弯弯的模样看得瑾娴心头一暖,她不禁在想,若是每日醒来,都能被孩子亲亲,该有多好!
如现在这般一个月见一面,当真是煎熬啊!
话分两头,章彦成先去上朝听政,下朝之后去了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之后,他状似无意的说起致远的事,
“瑾娴的弟弟到了成婚的年纪,听说他有一位心仪的姑娘,好巧不巧,我还认得,正是茗舒。”
“哦?”太后颇为惊诧,“瑾娴的弟弟是如何认识茗舒的?”
“那小子路见不平,英雄救美,这才有机缘识得茗舒……”章彦成将那日之事大致复述了一遍,太后听罢啧叹道:
“原来他还被冤枉了啊?茗舒这孩子心里一定很自责。这误会反倒成就了一段良缘,还真是缘分呐!只可惜,茗舒好像很快就要定亲了,他们怕是有缘无分咯!”
原来太后也知晓此事,“此事孙儿亦有耳闻,听说于大人打算将她许给高家小公子。皇祖母您有所不知,那高公子花天酒地,惯爱流连风月场所,并非良配,茗舒若是嫁给他,指定遭罪。”
太后顿感为难,“可这是她父亲给她选的,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哀家也不好说什么。”
只要太后愿意管这桩婚事,于家谁敢反对?“您也是茗舒的长辈,您也可以为茗舒做主,若您先行为茗舒赐婚,那么于大人必然听从您的懿旨,也就不会再将她许给高临山。”
仔细想了想,太后只道不妥,“哀家若是插手此事,岂不是让高家难堪?高家可是先帝极为重视的家族,为守护咱们大尧浴血奋战,哀家也该顾全高家的颜面才是。”
“如若高临山品行优良,孙儿也不忍扰了他的姻缘,怎奈他游手好闲,毫无担当,皇祖母您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茗舒跳进火坑里吧?再者说,他们尚未定亲,皇祖母您可以当做不知情,高家岂敢有微辞?”
章彦成一直在找理由,太后并未正面回应,沉默许久才突然怅叹,“哀家的年纪越来越大,身子也大不如前,指不定哪天就突然不在了。”
皇祖母这话音转得极快,章彦成只得顺着她的话音劝道:“皇祖母您身子硬朗着呢!定会长命百岁。”
太后微摇首,笑嗤道:“人人都渴望长寿,可真正能长寿者又有几人呢?哀家信佛,倒也不怕死,轮回即修行,没什么可怕的,哀家只是担心,哀家去了之后,于家无人照看。假如茗舒嫁给了瑾娴的弟弟,那你们便也算是一大家子的人了,往后你可得替哀家多多照看于家才是。”
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帮了这个忙,章彦成便得向她许诺,今后若是得了皇位,必得保于家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