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娴知道他憋屈,这才耐着性子哄一哄他,绕至他身后,殷勤的为他按捏肩膀,“这样会不会开心一点?”
章彦成淡声道:“无甚感觉。”
于是瑾娴又给他倒茶,给他端糕点,还十分体贴的亲自喂给他,然而他始终面色冷淡,没给个笑脸。
瑾娴见状,遂将碟子搁在了桌上,樱唇微扁,“差不多得了啊!给你个台阶你就下,别蹬鼻子上脸,你再置气,我可就不管你了。”
她才哄了几句,这就着急上火了?“是谁惹我生气的?”
那还不是事出有因,“方才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是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不希望你才登基就跟长辈们闹矛盾,这才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来。狠话谁不会撂?若非为你,我又何须受这等窝囊气?
我知道你是为我才跟她们起争执,所以我愿意哄你,可你恼也恼了,我哄也哄了,你还在生我的气,那你想让我怎样?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太皇太后说?说我就是要当皇贵妃,其他的位分我不要,你们祖孙二人使劲儿吵吧!反正我不妥协!
这样做才是对的吗?太皇太后在宫中浮沉几十载,她的手段多的是,如若她突然晕倒,说是被我给气的,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根本没处说理。你只觉得你委屈,我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跟我撒气,我又该跟谁置气?”
瑾娴接连反问,问的章彦成哑口无言,轻叹一声,他才道:“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从前我以为当王爷无法做主,当了皇帝便可随自己的心意,可以给你最好的一切,可如今,做了皇帝之后我才发现,并非如此。
你名义上是我的妾,但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成了我的妻子一般爱护敬重。只可惜江心月还在,江家那边,我不能忘恩负义,所以皇后之位我给不了你,那至少也得给个皇贵妃吧?可母后和皇祖母皆来拦阻,不停的唠叨,皇祖母竟然还把你叫来,让你来劝我。
她们无所不用其极,不让我如愿,而我竟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到了只给了你一个贵妃之位,实在是委屈你了,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皇帝!”
章彦成剖心以待,瑾娴不忍再说他什么,软了语气道:
“我没有觉得委屈,你已经努力争取过,结果如何,真的没那么重要。你不要为此事而介怀,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一个皇帝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了皇帝,条条框框比常人更多,你享受着世间至奢,便也承担着相应的枷锁。
其实贵妃之位也不错啊!先前我只是你的侧妃,不也过得挺好的吗?怎的做不成皇贵妃,这日子便过不下去了吗?
知足方可长乐,做人不能太贪心。多想想自个儿所拥有的,少惦念自己没有的,就会快乐很多。”
她说尽好话安慰着他,章彦成若是再继续纠结,似乎就有些不识趣了。
章彦成拉住她的手,勉笑以应,“你最会安慰自己,也会安慰我,但我知道,其实你都把委屈咽了下去,佯装不在乎而已。”
妥协了太多次,瑾娴已然习惯,若想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就只能让自己变得豁达,“大家都不容易,相互理解嘛!”
瑾娴对他的包容他都铭记于心,今日无法许她皇贵妃之位,有朝一日,待时机成熟之际,他必会许她更高的位分,不会一直让她委曲求全。
他凝着她的眸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好,听你的,我不纠结了,改变不了的那就往前看,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嘛!凡事多往好处去想,这日子才能过得更舒心。”
瑾娴选择接受现实,太后如愿以偿,最终册封诏书还是给改了。
九月初八,是大尧国新帝的登基大典!
章彦成寅时起身更衣,换上用金丝银线绣制的明黄龙袍,戴上十二冕旒冠。
瑾娴也得参加典礼,便也早早的起了身。
因着先帝才去没多久,她也就没选红色吉服,选了套竹青色的吉服袍,首饰也搭配得简洁素雅,不让旁人挑错处。
瞄见章彦成的这身帝王装扮,瑾娴不由眼前一亮,此时外头的天还很黑,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那身龙袍上的盘金绣龙纹熠熠生辉,散发着奢华的光芒!
身着龙袍的章彦成冷毅矜贵,不怒自威,瑾娴喃喃道:“龙袍果然是非同凡响,可我瞧你这一身打扮,莫名觉得紧张。”
章彦成笑道:“怎的?怕我治你的罪?你又没犯错,怕什么?”
一旁那位伺候过先帝的大太监委婉提醒道:“皇上,今日您登基为帝,往后理该自称朕,方可彰显皇家威仪。”
“那是对外,对瑾娴依旧如常。”他才不会在瑾娴面前摆谱儿,瑾娴无谓一笑,
“咱们皇上如何自称,那可是看心情的。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自称我,心情不好就会自称朕,且听他的称呼,就能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章彦成无奈笑叹,“就你机灵,晓得察言观色。”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可不得机灵些嘛!不然我小命不保。”
待更衣完毕,宫人们奉上御膳,章彦成戴着冕旒,用膳实在不便,随意吃了一口,便漱口净手。
瑾娴想着今日的典礼肯定很繁杂,会耽误许久,便劝他多吃一些,吃得饱才不挨饿。
“我用的面食,耐饿,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时辰还早着呢!不着急。”
虽说时辰充裕,但瑾娴还是想着应该早些到,毕竟登基大典可是大事,不能有差池,还是早些到场,做足准备为好。
于是她加快用膳,待用罢朝食,漱了漱口,知秋又为她擦上绯色口脂,整理罢仪容,瑾娴这才随章彦成一起去往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