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态度异常冷淡,章彦成面露难色,只觉眼下的情形十分尴尬,“方才太后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让你做羊毛毡。”
“听到了。”
瑾娴只应了这一句,再没有多余的言辞,章彦成不知该如何开口,默了半晌才道了句,
“你……有什么想法?可愿接这差事?”
这话从章彦成口中道出,莫名有种讽刺的意味,“我没有想法,我只会谨遵王爷之令,王爷不许我再做羊毛毡,我便不会再做。”
的确是他严禁瑾娴做羊毛毡,若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偏他用了那样极端的方式,瑾娴必然恨透了他,他若在这个时候反悔,开口让她做羊毛毡,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但若不让她做,又会得罪太后,这可是个绝佳的讨好太后的机会,按理说,他不该错过。
可是瑾娴的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面上说着听他的,实则烈得很,他若开口让她做羊毛毡,她必然会回呛他,他也不愿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你若不愿去,我可以想法子替你回绝。”
他一向独断专行,今日却又装什么善解人意?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一个提线木偶罢了!主人怎么摆置,我便怎么做,木偶不需要有意愿,王爷尽管吩咐,我听您的差遣。”
“我没有把你当木偶,我只是不希望你做的东西落在章彦安手中,被他随身携带,当众炫耀!”
他总有他的理由,瑾娴懒得去反驳什么,“王爷说得对,我知错了。”
她犟嘴理论之时,章彦成恼火至极,但当她不再反抗,唯命是从时,章他又觉得自个儿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犹豫许久未吭声,瑾娴懒得再等,“王爷慢慢考虑,我先回去。”
道罢不等他应声,她便转身离开,一刻都不愿多做停留。
目睹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章彦成陷入犹豫之中,久久未能决定。
回到织云阁后,憋了许久的知秋这才笑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郡主所谓的法子啊!还真是好主意呢!王爷不让您做羊毛毡,太后钦点您来做羊毛毡,这回王爷可算是无话可说了,您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做羊毛毡咯!”
“那也是碍于太后的威严,并非是他真心理解,包容我的喜好。等给太后做完,他还是会禁止我再做羊毛毡,我的处境并没有改变。”思及此,瑾娴并无一丝欣喜,反倒越发苦闷,
“我就像个陀螺,任由他鞭打,他让我转,我就得转,他让我停,我就得停,根本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听这话音,知秋已然明了,主子并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给太后做羊毛毡,她无奈轻叹,
“也不晓得王爷会如何决断。”
这不是显而易见之事吗?“他肯定会让我给太后做羊毛毡的,这可是讨好太后的大好时机,他那般重利之人,不会错过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
望着镜中的自己,瑾娴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办?自然得听他的。”
次日清晨,瑾娴起身梳妆,正待用朝食,却见小右子赶了过来,
“瑾姨娘,王爷交代了,您不必给太后做羊毛毡,他进宫之后会跟太后说您的手腕受了伤,需要静养,无法做活儿。”
瑾娴闻言,与知秋面面相觑,章彦成的决策出乎主仆二人的意料,她们都以为他肯定会如太后所愿,未料他竟然拒绝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竟会错过,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恰好瑾娴也不想给太后做东西,章彦成的决策倒是让她省心了。至于他如何跟太后交代,太后会否相信,那就是他自个儿的事,与她无关。
她以为这事儿算是了结了,孰料她才用罢午膳没多久,孙公公居然又来了,因着荣王不在府上,他便去拜见王妃。
“启禀王妃,太后想请瑾姨娘为她的踏雪做羊毛毡,只可惜王爷说瑾姨娘的手腕扭伤了,暂时做不了。太后等不及,便想着请瑾姨娘入宫,让太医为她医治手腕,而后再做羊毛毡。”
瑾姨娘会做羊毛毡一事居然会传到宫里,就连太后都知道了!
江心月不晓得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但太后的意思,她不敢违背,加之最近她想给章彦成留个好印象,是以她并未从中作梗,直接派人去请瑾姨娘过来。
之前章彦成说过,瑾娴不必去沧澜院,但这次是孙公公来找人,瑾娴不能不去,她整理仪容之后便去了沧澜院。
得知孙公公的来意后,瑾娴顿生不安,太后对羊毛毡的重视超乎她的想象,章彦成都找借口婉拒了,太后竟然要把她接进宫去!
她老人家究竟是真的想要羊毛毡,还是想看看章彦成是不是在撒谎?
可这不算什么大事,太后没必要斤斤计较吧?
瑾娴想不通这当中的因由,随即向孙公公解释道:“多谢太后厚爱,但我身份卑微,没资格入宫,要么等我在家养好手腕,再为太后效劳。”
荣王也是这么说的,但太后不喜欢听这种没期限的话,这才会差孙公公过来,将人接走。
孙公公笑吟吟地道:“瑾姨娘您可是皇上亲自指给王爷的侍妾,又是徐大人的千金,您的身份可不低,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太后她和善可亲,很容易相处的,您无需害怕。”
要说多害怕,倒也不至于,主要是她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去做羊毛毡,这种被章彦成利用的感觉令她很不舒坦,是以她迟迟不愿应承。
江心月见状,不免心焦,她生怕太后会动怒,遂笑打岔,
“孙公公,瑾姨娘出身乡野,没入宫见过太后,这样的场面她可能会有些胆怯,不如如何应对,才不敢应承,不若让我劝劝她吧!”
江心月这几句,看似是在帮腔,实则话里话外都在讽刺瑾娴没见过世面,瑾娴听得出来,却不愿搭理她,毕竟孙公公还在这儿,当着外人的面儿,还是得伪装和睦。
孙公公正愁着怎么劝呢!赶巧王妃开了口,他倒省事儿,“那就有劳王妃了。”
于是孙公公先行出去,说是到院中去赏花,江心月则示意瑾娴进里屋,低声质问,
“你怎么回事?太后相邀是你的荣幸,你怎的不答应,还在犹豫什么?”
瑾娴不想听她啰嗦,直接将责任推给章彦成,“王妃有所不知,这是王爷的意思,他不准我给太后做羊毛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