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粉裳的颂盈清雅秀婉,她摇了摇首,轻声道:“我哥没来,他托我来帮他送礼。”
前几日章明兆还说要亲自来送礼,章彦成劝了许久,他以为明兆听不进去,没成想,最后他还是没来。
没来也好,省得撞见七王子,两厢尴尬。注定不是自个儿的女人,再怎么惦念又有什么意义?
瑾娴是初次来访,章彦成得先带她去见怡郡王夫妇。
到得前厅,瑾娴依礼参拜,怡郡王道了声免礼,怡郡王妃直接起身上前来,亲热的拉住她的手寒暄。
依照怡郡王妃的身份,本不必如此,但她听闻瑾姨娘很是得宠,这才会高看一眼。
毕竟眼下局势不明,太子虽立,却未正式册封,皇后一走,太子没了倚仗,能否得圣心还两说。算起来荣王也是极有竞争力的,万一将来荣王做了皇帝,那么瑾姨娘便是皇妃,怡郡王妃善待于她,有利无弊。
说话间,瑾娴暗自打量着,但见怡郡王与惠妃娘娘确有几分相似,她曾听章彦成说过,他舅舅之所以能封异姓王,不单单是因为裙带关系,更重要的是因为怡郡王十六岁那年便跟随他父亲上战场历练。
他多年征战沙场,立下无数战功,多少次凭借自己独道的军事才能,转危为安,扭转局面,皇帝对他颇为信任,亦心存感念,这才会破例封他为异姓王。
但战场上多次受伤,导致他的身子落下很多病根,有一次回都城后他卧床休养了许久,怡郡王妃吓得直落泪,自此后,她便向皇上和惠妃恳求,再也别派他上战场。
皇帝也不想失去这个功臣,便留他在京,不再外派。
年近四十的怡郡王虽已不再年轻,但瑾娴能想象得出来,当年的他大约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是无数姑娘的梦里人吧?
传闻怡郡王脾气不好,连他母亲都管不住他,却独独听王妃的话,却不知他和怡郡王妃有着怎样的故事。
怡郡王妃仪容雍华,她给人的感觉很有威严,但并非刻薄强势之态,只让人望而生敬。
寒暄了几句过后,瑾娴问及兰容,怡郡王妃笑叹道:“这丫头昨晚可能又睡得很晚,今早叫了三回才起身,这会子正在屋里梳妆呢!”
颂盈便说想去找兰容,怡郡王妃遂让丫鬟带路,带她们去兰容的闺房。
到得后院,丫鬟进去通报,兰容得知瑾娴和颂盈来了,连耳环都来不及戴,直接出来相迎,
“小嫂嫂,盈儿妹妹,你们来啦!”
丫鬟赶忙追了出来,立在一旁为县主佩戴耳环,瑾娴笑提醒,“别乱动,小心戳伤。”
每每瞧见颂盈,兰容都会想起明兆,今儿个颂盈来此,却不知明兆是否过来。
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见为好,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会徒添尴尬,是以兰容并未询问,她私心里希望明兆别来,她才能安生度过这个生辰。
瑾娴让人将礼奉上,颂盈先拿出一份礼,而后又拿出一方长盒,“方才那是我的心意,这是我哥的心意。他未能亲自前来,托我将这个送给你。”
兰容闻言,心下一紧,笑容渐消,“我跟他两不相欠,他没必要再送礼。”
“这是他的一番心意,兰姐姐你就收下吧!”
颂盈也是受人之托,兰容不想为难她,只得应承,“那好吧!我先收下。”
兰容让丫鬟将礼收起来,然而颂盈却让她先打开瞧瞧,“你看看我哥给你送了些什么。”
“这不太好吧!当面拆开,有些失礼。”兰容是打算收下之后一直放着,她并不想看他送的到底是什么,不想再一次扰乱自己的心神,可颂盈却是带着任务来的,
“我哥说了,务必当着你的面儿,打开让你看看,他怕你回头就给扔了,连一眼都不看。”
瑾娴心道这个章明兆还真是考虑得很周全啊!现下兰容对他很排斥,依照她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把东西给扔了,或者放在角落里蒙尘。
被猜中的兰容无言以对,“他既知晓,就不该送,我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陪我过生辰,不缺他这一份儿。”
犹记得当年兰容可是很喜欢明兆的,颂盈一度认为他俩将来肯定会结为夫妇,兰容会成为她的嫂嫂,谁曾想兄长一直不开窍,伤了兰容的心,她才会如此绝情。
颂盈唏嘘不已,但又不忍辜负兄长的一片心意,遂自作主张,将丫鬟叫过来,她亲自打开那方长盒,递至兰容面前。
瑾娴瞄了一眼,但见盒中放着一把折扇,兰容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拿,颂盈替她拿出来展开。
兰容赌气转过身去,不愿细看。
颂盈有些无措,瑾娴看她很窘迫,只好走过来仔细打量,只见折扇上绘着一副美人扑蝶图,那美人的衣衫和容貌有些眼熟,瑾娴看了看图,又看了看兰容,不由惊呼出声,
“这……这画的是兰容吧?”
兰容闻言,这才转首望向扇面,那折扇上的画面不禁令她回想起那年还在宫里做伴读时,她与公主,还有其他人一起在校场,春日花繁蝶舞,她兴高采烈的去扑蝶,总是抓不到,气得直跺脚,明兆随手一抓便抓了只蝴蝶,还掐断了它的翅膀递给她。
断了翅膀的蝴蝶飞不远,只会在掌心扑棱,兰容直嗤他太残忍,明兆却是无谓,“你不是喜欢吗?不掐翅膀它会飞走的。”
“我是打算放在篮子里观赏,等会儿再把它放走的。”
当年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时两人总是斗嘴,但兰容总觉得章明兆对她还是挺好的,她天真的以为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后来才明白,他对她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如今她终于看清局面,将心收回,他却画这样一幅画作甚?
除却这幅画之外,旁边还写着两行行书,瑾娴边看边念:
兰姿玉颜,怎奈年少轻狂视之不见。
容华蕙质,却恨缘逝人去空遗怅憾。
瑾娴念罢,便见兰容眼眶通红,大抵是触动了她从前的记忆吧!
兰容鼻翼酸涩,心中藏恨,她已经明确的表过态,为何明兆还要写这种似是而非的字词?句中还藏着她的名。
当初是他不懂珍惜,如今他又有什么可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