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丝丝并不知晓冉悯走后发生了些什么。她蜷缩在沙发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直到一阵开门声将她吵醒。
田丝丝警觉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果然是王宇。
还好是王宇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无论是钟汇也好,冉悯也好,他一定不敢去招惹,所以这人一定不会动她。
田丝丝刚刚舒缓了一口气,哪知王宇径直走上了前来,近乎粗暴地一把拎着她的头发将她从沙发上拎得站了起来。
田丝丝尖叫出声,大骂道:“你疯了么?!”
王宇满身酒气,明显是喝了不少。他却是大笑,笑中有怒:“疯了?不不不,我当然没疯。”
他说着的同时,从腰间抽出了一个物件来,轻轻拍了拍田丝丝的脸颊,“你看看这是什么?”
田丝丝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柄折扇,有些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宇又在她的眼前将那柄折扇展开。扇面上有一个破洞,破洞的边缘有些许血迹。
“眼熟么?”王宇问道。
田丝丝看着扇面上的图案,突然想了起来,这正是冉悯今晚拿着的折扇!
虽然她故作镇定,但开口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有一丝颤抖:“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把扇子。”
王宇突然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她的脸蛋,语气凶狠地说道:“没见过?你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这就是冉悯的扇子,你会不知道?”
田丝丝没有说话,她别过脸去,既不想看王宇,也不想看那把扇子。她的手已经捏成了拳,那做得很漂亮的长指甲嵌入肉里,而她却仿佛完全意识不到疼痛。
见她这个态度,王宇更是怒从中来,一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喝问道:“你今天晚上还在岸芷汀兰酒吧见过他,还带着他回到了这里,现在给我装不知道?”
田丝丝没有看他,却依然嘴硬道:“随便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她虽然嘴硬,但心中却十分清楚,一定是之前那小厮到王宇面前告了状。
下一秒,一个耳光落在了田丝丝的脸上。
“臭婊子!”王宇大骂道:“你为了个野男人,让王斌断送了性命;钟汇对你那么好,你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真以为自己天仙下凡,守得住一辈子的冰清玉洁么?你不要忘记,你究竟是谁养的狗!”
那耳光的声音十分清脆响亮,但田丝丝却丝毫没有认怂的意思。
她当然明白,这扇子出现在王宇的手中是什么意思,这大概率代表着冉悯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不会太好。而王宇敢这样打她,那就一定是钟汇授权的!
只是于她而言,冉悯已是她脱离现状的唯一希望。既然她的希望已死,那么她便不认为自己活着还有任何意义。
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那么天下就不会再有她害怕的事情。所以她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王宇。
她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好说。
她任凭王宇像一条疯狗一样用言语羞辱她,打骂她,她就是一言不发,也没有流一滴泪。她和疯狗没什么话好说,也从不会在疯狗面前流泪。
***
冉悯当然没有死。
很幸运的,在自闭经脉的一个小时之后,他的知觉恢复了。虽然白梅的剑刻意避开了心脏,但他也确实不会太好受。
他甚至没有醒来,只是因身体疼痛而无意识地呻吟出声。
恰好,被市立医院刚好下夜班的急诊科医生夏语给听到了。她甚至不得不佩服自己胆大。
按理说那时已是凌晨三点多。虽然医院的宿舍就在附近,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独自一人走夜路也难免会有些害怕,而且已是深夜,平日里繁华的宁清大桥也已没了什么车,所以,她才能清晰的听见桥下传来的那一声呻吟。
夏语先是被吓了一跳,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马上提醒她,桥下有人受伤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哪里来的勇气,赶忙绕到了桥下,却看见已昏迷的冉悯躺在了地上,身侧还有点点血迹。
她探出手去,人还有呼吸,脉搏虽然有些虚弱,但应该还救得回来,便马上叫了医院的救护车过来将他救走。
送到医院后,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夏语才发现,她救的这个人可能是个流浪汉,或者说是街头斗殴的小混混——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也没有带手机。虽然长相还算白净帅气,但其衣着完全就是很便宜的地摊货,而且已全是泥污,甚至还有几个脚印。
冉悯被送进了手术室后,值班医生检查了他的身体状况。随后同夏语说道:“他的情况不太乐观,需要马上手术。他的家属在哪里?赶快叫他们去缴费签字。”
夏语一怔,才说道:“我不知道……而且他现在这个状况,他似乎也不可能醒来。要不就先给他做手术?”
值班医生却是皱眉道:“一个流浪汉而已,实在不行就……”
夏语紧紧蹙着眉头,却马上说道:“不行,能救则救。”
那值班医生摇了摇头,轻叹道:“夏医生,你冷静一点。到时候人醒了就直接跑了,医药费谁来结?而且你我都不是心外科的专科医生,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家属找上门来闹又怎么办?”
夏语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但自从第一天踏进医学院的大门开始,她便起誓,只要是她的病人,无论贫穷富贵,品行高低,只要她能救的,就一定会去救治。对于她来说,只有人命才是第一位的。
她纠结了几秒钟,却还是下定决心道:“字我来签,手术我……我亲自来做,医药费我先垫付,出了任何问题,我全权承担。准备手术。”
说罢,她便走向了更衣室。半个小时之前刚换下白大褂,现在又重新换了一件手术衣。
所幸,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晨光熹微之时,夏语终于得以换下手术衣,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回到这个繁忙的世界。
此时的宁清大桥已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了。桥上已有些小贩推着小车卖早餐。她路过的时候,顺手买了一杯粥喝着。
夜里在桥下捡到昏迷的冉悯这件事,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不真实。而她现在也再无心思去考虑医药费和责任的问题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