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姐的男朋友么?她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不肯回去结婚的。”田琦说道。前半句还是疑问句,但到了后半句,却成了一句陈述句。他的口吻十分笃定,仿佛他亲眼看见了一切。
冉悯只回答道:“不是,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田琦不太相信,狐疑地问道:“她如果不是为了你,干什么不回去嫁人?对方可是同意给一百万的彩礼!就算爸妈只还给她十分之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而且赵家财大气粗,她嫁过去,也可以过好日子的!”
而冉悯却忍不住嘲弄地笑了起来:“她和你不一样,和你们都不一样。她可不是你这种,满脑子只有‘交配’和钱的东西可以比的。”
田琦被冉悯这话气得够呛,但他身形瘦小,只到冉悯的肩膀。再加上冉悯这人气场强大,身着正装的时候更显得压迫感十足,田琦竟一时不敢反驳于他。
随后,冉悯才说道:“把你的银行账户给我。”
田琦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冉悯嗤笑:“还能是什么意思?她的遗产,我会尽数打到你给的账户上。”
田琦本来还没想好,面对如此一个气场强大的人究竟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却没想到冉悯反而先开口提了。
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田琦虽然语气软了,口中说出的话却没有软:“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你们没结婚,我姐的遗产确实应该是由我和爸妈来继承的……”
冉悯打断了他:“什么叫我们没结婚?怎么着,如果结婚了,是不是你还打算跟我要赵家原定于给你们的彩礼钱?”
“按理来说是应该这样的。所以你确实是我姐的男朋友,是么?”三绕两绕,最终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
冉悯摇了摇头,冷笑道:“你还真是不配和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趁我还没发脾气,快滚!”
田琦被吓得连腿都在颤抖,却还是不忘提醒道:“她的遗产你不会私吞的,对吧?”
“滚!”
田琦此时的形象可以用一句“屁滚尿流”来形容。他逃也似的跑出了墓园。在打车的同时,他已恢复了些许胆子,不由得啐了一口,默默发狠道:“神气什么?要让我知道你如果私吞了我姐的财产的话,哼……”
随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福寿园”那三个大字后,又啧啧道:“看来那家伙还挺有钱的,竟然舍得给我姐买这么贵的墓地……”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已打起了歪心思,又忍不住小声道:“真是失败,忘记问他名字了。或许以后还能有点用呢?”
***
很快,“骨灰”便被送了出来。冉悯看着那一堆和真正的骨灰看起来没有半点区别的东西,不由得佩服起欧阳可薇这个小丫头来。
难怪说“东海畔欧阳,神鬼皆不识”。也不知是用的什么秘术,恐怕就连阎王爷来了,都分不清真假。
只是可惜了她这一双巧手了,好不容易捏出的遗体,他们甚至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毕竟就连冉悯也不知道,田家人竟会对这个女儿如此轻视,甚至只是说完遗产的事之后就走了,就连她的后半程都不愿来送一送。
但这件事也并不仅仅是做给田家人看的。冉悯稍微感知,便能知道,周围神煞原的人并不少。伍菲菲说了,做戏做全套,自然也就有做给神煞原看的意思。
既然没有家人前来“送行”,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冉悯将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后,去选了墓碑。
反复思量,最终也只能在墓碑上刻下几个字:“田丝丝之墓——冉悯敬立”。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送了她最后一程。
真是可悲。
冉悯苦笑一声,便向墓园的方向走去。冉华和叶初雪也葬在此处,既然来了,他便决定去看看。
却在墓前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快步走上前去。墓前的人,正是伍菲菲。
“菲菲姐,你怎么来了?”冉悯问道。
伍菲菲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随后才说道:“我来看看他们,来看看小雪……”
她脸上戴着墨镜,冉悯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晰地看见,有泪沿着她的鼻翼流下。
冉悯默默看向墓碑,却见伍菲菲将手放在碑上,轻轻抚摸着,才开口道:“你知道小雪有多爱你父亲吗?”
冉悯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他那时候年龄还小,并不理解男女之情。又加上他是小孩,他的父母再如何恩爱,也不可能在他的面前有所表现。
伍菲菲作为他们的同伴,又是同龄人,自然是十分了解的。她说道:“当年的小雪,算是我们六道众的第一美人儿了。我同她的关系十分要好……”
“后来有一天,也不知聊到了什么,她突然说道,‘人嘛,总是会变老会变丑的,什么红颜呀,皮下不也就是一副白骨而已,又有什么区别呢?’”
冉悯看着伍菲菲,发现她虽然脸上有泪,却像是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微微笑了起来。她继续说着:“后来我就告诉她啊,跟我学几天,保证她永葆青春,肯定不会变老,把天下男人都迷得死死的。你猜她怎么说?”
冉悯没有答话,因为他知道,伍菲菲一定会把话说下去。
“她说呀,如果这一生不能和你父亲在一起,那就算再漂亮,又有什么意思呢?比起永不凋零的青春,她更宁愿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后来当然就有了你了。她也和我说过,你不听话,教养你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却也很甜蜜。”
冉悯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来,也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伍菲菲突然又问道:“知道小雪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么?”
冉悯点头:“母亲常说,众生皆苦,当长存悲悯之心。”
伍菲菲又笑:“其实你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的。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她看你太皮,怕你今后长歪了,所以才改的名。”
冉悯突然想起欧阳可薇前两天问他是否改过名字,便也忍不住问道:“那我以前叫什么?菲菲姐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