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书房的门，叶先生并不急于同她讲话，只是自顾自走到沙发前缓缓落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黎曼芬此刻气得双肩微微颤抖，她强自稳住情绪才没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
“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黎曼芬一怔，她没想到叶先生不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向他发出反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先生从茶几上拿起那份亲子鉴定书，面无表情地抛在黎曼芬脚下。
“你看看这个，也许它能帮你把那些忘掉的事想起来。”
黎曼芬附身拾起地上的亲子鉴定书，当她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一丝冷汗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当年你一口咬定素馨和别的男人有染，还怀了别人的孩子。如今证据确凿，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
叶先生神色中有种冷漠的疏离，就仿佛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就算是……就算那个孩子是你的，但也不等于宁素馨她就没有背叛你！”黎曼芬冲上前去将鉴定书往茶几上一扔，气势汹汹分毫不见弱势，“若说证据确凿，当年你亲自捉奸成双的场面也是铁铮铮的证据！我可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啊！”
叶先生一股急火攻心，只觉身上又不大舒服了。他拄着拐杖的手在颤抖，眼匝的肌肉也在颤抖。
多年夫妻，他自认为是了解黎曼芬的为人的。
黎曼芬是黎氏家族的千金，从小在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环境下长大，性格傲慢任性，娇蛮恣意也在情理之中。当年宁素馨比她先跟了叶先生，成为了叶家的二太。而黎曼芬宁愿进门就低人一头也原因委身于他，这确实令他十分感动。
他以为她就是爱耍大小姐脾气，颐指气使的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心肠其实不见得有多坏。可近两年来发生的一系列不好的事，千丝万缕之间或多好少都跟她扯上了点关系，令他不禁心生许多疑窦，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实在不怨去怀疑她当年对宁素馨都做过什么，可事到如今是逼得他不得不往坏处想了。
“素馨对我怎样这叶家上下的全都看在眼里，她又怀着我的骨肉，我当时对她又没有冷淡，她有什么理由背着我去偷情？”
“哈哈哈……”黎曼芬蓦然大笑，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你们这些男人啊……我真不知道你们这种膨胀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就算你再成功，再有钱，那也不能成为她不去偷情的理由！”
“素馨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人会一丝不挂和个男人独处一室？当年你可不是那么说的啊。”
“够了！”叶先生拐杖杵地霍地起身，恼羞成怒地冲她吼道。
“够了？哪里够？远远不够！”
黎曼芬因愤怒而双目通红，她怨怼地直视着叶晟谦，眼底泪光涌动。
“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她选择跟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如果你没了这个身份她根本就不会多看你一眼！她、凌亭柔……这些女人在我看来全都是贪慕虚荣的狐狸精！你就是自欺欺人，自以为是，才会以为她们对你都是真心……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极了！”
叶先生被她的话刺痛了，但发出阵痛的不是他的感情，而是他作为一名成功男人的自尊心。
“那你呢，你对我又有多少真心？”
“叶晟谦……事到如今你竟然能问出这种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黎曼芬几乎要流下眼泪，声音都哽咽了，“我黎氏家族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旺族，当初我没出嫁的时候追求我的人能从叶氏集团的六十层一直排到地下，可我却放弃了那些富家子弟的追求，不顾世人的眼光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你……我对你一片痴心，你现在却问我这种问题……呵，我这大半辈子，真是……”
真是错付了。
然而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她生生吞了下去。她现在还是有顾虑的，她这人如今也是活得越来越现实了。
既然得不到你全部的爱，那就得到你的金钱，你的权利！总归她不能白白当了这二太一场，不能白白受了窝囊气。她还有儿子，她不能一点都不为尚风打算。
“我知道你不容易，但这不能成为你欺骗我的理由。”
“我骗你什么了？！我哪儿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既然还没有确定的事儿，为什么当年你要妄加揣测，传播那些不利于素馨的谣言？”
黎曼芬哑然无语，她无法将自己心中的妒忌宣之于口，因为她打骨子里不想承认她对宁素馨的羡慕。她觉得羡慕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对她的侮辱。
叶先生失望地摇了摇头，拄着拐杖一步步向书房门口走去。
“我已经决定把素馨接回叶家来住了，正好你这次过来，我也不用再避讳的了。”
“你觉得你这么做对我公平吗？你可曾一丝一毫地顾及过我的感受？”
“你嫁给我那天你就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个擅长揣摩女人心的男人，如果我把过多精力放在你们身上，我还怎么成就我的事业？”
黎曼芬霎时只觉手心冰凉，眼前的叶晟谦身上有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她当年的确被他这样独特的气质所打动，却不成想这会有朝一日成为重伤她心的利刃。
“曼芬，这么多年来，我并没欠你什么，可我却欠素馨太多了。不求你理解，但只希望你能明白。”
叶先生幽幽然扔下这句话，随即开门走出了书房。
在关门的瞬间，黎曼芬悲伤的表情蓦然大变，变得歹毒骇人。
“叶晟谦……你真是个混蛋。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黎曼芬绝不是好惹的！”
说到底，他与她都是太过贪心的人。他贪图一见钟情的色相，她贪图作为叶家女主人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分享了太多，她却只想完全占有。
如果他们只是对寻常夫妻，做到相知相守恐怕不难。但很可惜，命运让他们做不成一对正常的夫妻。他要征伐，她便必须隐忍。这仿佛才是豪门夫妇间的相处之道。如若不然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危机四伏，和无休止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