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六扇门!”冷竹仰天狂笑,一道看不见的波纹随着笑声向前方扩散,所过之处,沙尘不动,而飞蚊虫蚁尽灭,薛牧还来不及反应,辉月神石光芒就被触发了,继而感到自己气血乱涌,心脏都被捏紧了一样,就连骨髓都要抽离。
可以看见身边的卓青青痛苦地捂住心脏,身后阴影处叶孤影同样闷哼了一声。
三个人竟扛不住冷竹一击!薛牧吐槽都来不及,这是死亡波纹还是死亡凋零啊?不是说自然门吗?
但压力只是刹那,夤夜散出强烈的律动,将波纹里的能量圈圈击散,众人压力骤轻,而夤夜那幽幽的眼眸越发深邃了,眼见有变化之兆。
“万灵血恸?”宣哲大怒破进双方正中,龙吟虎啸之声冲天而起,和看似连沙尘都吹不动的波纹撞在一起,继而长街塌陷,青石四射,震天爆响之中传来宣哲愤怒的声音:“长街之上动此禁招,冷竹你还是自然门主吗!”
冷竹收了功,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宣哲加夤夜,一个神威,一个奇诡,他自问独力对付不了。转头看了看莫雪心,莫雪心却默然看着他们的交锋,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姬无厉在此时匆匆赶到,大怒道:“宣哲!这里没你的事,回去!”
宣哲哈哈大笑:“想命令本侯,好歹等义王当上皇帝再说。义王是不是太急了点?”
姬无厉怒道:“且不论此人狡计夺鼎。单说泼污水给朝廷,这便是栽赃陷害挑弄是非,六扇门不但不问罪,反而偏袒,这就是你宣哲的龙虎堂皇之道?”
“挑弄是非?”宣哲摇头道:“这种有罪没罪都要扯皮的事并非本侯职责,义王若觉得薛城主有罪,可上表弹劾,交有司定议,若朝廷定议捉拿案犯,本侯自会领命。如今本侯管的是长街动武之事,谁再妄动刀兵罔顾民众,谁就是本侯之敌!”
姬无厉怒道:“便是如此,嫌疑人也要先行收监待审,这总归是六扇门之职,让他满京师走来走去是什么意思?”
宣哲愣了一下,看向了冷竹。
姬无厉也愣了一下,忽然不说话了。
莫雪心叹了口气。嫌疑人,冷竹倒是谋刺总督气瘫皇帝的第一嫌疑人,要不要一起收监待审?
要是冷竹不要,凭什么薛牧要?这种潜规则的默契摆在台面上说?真以为薛牧是没地位任你捏的平头百姓呢……冷竹是洞虚?薛牧家里两个洞虚!冷竹是强宗之主?薛牧还六道盟主呢!
此时薛牧却忽然笑了,开口道:“义王此言有理,薛某算是嫌疑之身,就算所谓挑弄是非有待定议,谋刺黄总督之案薛某自知是有一定嫌疑的,当配合调查才是。宣侯不必为难,我确实该跟宣侯走一趟,六扇门不会虐待人吧?”
宣哲也笑了起来:“薛总管深明大义,宣某佩服。”
深明大义个鬼啊,薛牧这是去坐牢的还是去找你们总捕头谈一下风花雪月的?
冷竹冷冷道:“这意思是说本座不知大义了?”
宣哲叹道:“师兄听小弟一句劝。你本是高洁逸士,松竹相伴,风露为餐,何等潇洒。可这些时日,贪嗔痴怨填满胸臆,早已背离大道。长此以往,轻则修行有损,重则宗门生乱,望师兄三思。”
冷竹漠然道:“宣侯还是管好自己吧。”
宣哲摇了摇头,带着薛牧一行,慢慢护着离开。
姬无厉想拦又不敢拦,顿足道:“二位,这……”
冷竹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终于也没出手,而是转身到了莫雪心面前,冷冷道:“莫谷主为何不出手?这并不是二对二的比武争锋,只消我一人牵扯两个,莫谷主乘机灭杀薛牧并不难,卓青青和薛牧身后藏着的无痕道妖人根本拦不住你一招半式。”
莫雪心叹道:“秦夤夜视薛牧为父,必然以薛牧安全为最高目标,别说你一个牵扯两个了,怕是我们两个合攻她一个,她也会死死护好薛牧的。届时只能引发决死之战,使这片区域化为死地,我不肯为。”
冷竹默然半晌,摇头道:“本座不信魔门妖女有这样的道义。”
莫雪心道:“冷兄心中明明有数,无非只是气满胸臆不得纾解,钻了牛角尖罢了。说实话,宣侯所言虽然过了点,也不是没有道理,冷兄如今怨怒过甚,于道不利,望三思。”
“我怨怒过甚?”冷竹淡淡道:“我不否认对薛牧是气不过,是私怨不假,但我眼下更气的倒是你们的鼠目寸光。问天元钟躲着下棋,自命出世,既然出世何必来京?简直可笑。我本以为你还是个嫉恶如仇之人,结果又在那里瞻前顾后守着小仁小义。难道你们当真看不出来,再这样自行其道,星月宗早晚无人可制?届时薛牧獠牙毕露,你们可别后悔!”
莫雪心知道冷竹说的或许有道理。
星月宗有鼎了,薛清秋夤夜双星并立,武力上已经难以撼动。而薛牧内能发展宗门,外能交游合纵,星月宗如今的环境前所未有的好。按这样的态势下去,真的会无敌。
别看眼下星月宗好像有点改邪归正的味道,可谁知道将来势大之后会不会露出獠牙?何况魔门毕竟是魔门,薛牧作为盟主难道还能把那群小偷骗子奸商杀人狂抢劫犯强奸犯全部带上正途?他又不是圣人,也不可能有那种能力把那些人的道都改了。
相反,魔门妖孽倒是会借他的同盟之势,使道消魔长,祸乱天下。
冷竹见她沉默,又道:“我不指望你们能像围杀薛清秋一样去围杀薛牧,一群洞虚者做这种事情,别说你们做不出来,我又何尝不要颜面?但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无论你心中有什么道,被人灭了那便一切都是空的。”
说完转身而去。
莫雪心实在头疼,看着一旁有些无措的姬无厉,本来想问问那天谋刺薛牧的是不是他的人,这会儿也实在意兴阑珊不想问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说不定改天自己都要这么做?
可是……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那厮刚才当面吟出这一句……果然那天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也就是说被当猴一样调戏了一个时辰……可莫雪心却气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他那首诗是特意为了她而写的。
写进她的心里,如同她的知己。
“义王想说什么?”她终于开口:“李应卿实际上并没有把话说死,义王不必气馁。”
姬无厉切齿道:“若是没有薛牧……”
“你还以为是因为薛牧?”莫雪心直接打断,神色极为嘲讽:“李应卿让义王回去考虑之后再告诉他的答案,义王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么!”
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想管了,这些皇子真的没有一个让自己顺眼的,不管谁坐上皇位,与她何干!既然问天元钟可以袖手,她为什么要过问?
问剑宗世代不管,原来才是正解。星月势大也好,帝王阴谋也好,修持自己的道心,又怕什么妖魔鬼怪?路遇不平一剑斩之,武道中人涉足什么红尘权争?
莫雪心懒得再看姬无厉的表情,豁然转身,大步离去。
召唤同门的信号冲天而起,七玄谷弟子汇聚而去,就此撤离京师。
姬无厉怎么也没想到,莫雪心这一转身,居然是全军撤退,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