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香软在身上温柔地清洗着疲惫,薛牧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心思飘飘荡荡,身上休息得无以复加,脑子确实没有休息。
太多的事情在脑海里闪来闪去,无数的面容浮浮沉沉,薛清秋,岳小婵,慕剑璃,夏侯荻……姬家兄弟。人脸闪过,各自定格为最记忆深刻的一瞬,又换了一副画面浮起,浮光掠影地讲述着一年的故事,就像是看一场电视剧的片头曲。
他感觉自己这一年高歌猛进的态势似乎进入了瓶颈,此后会是一个相对平缓的发展期。至少光靠文娱和商务发展,打破不了目前的局。
撑死了就是一个娱乐王国,影响不了太深入的事情。
有政治经济基础才能谈其他……也能提供更多的娱乐土壤。如今有鼎可依,之前被自己放弃营造的大本营可以动起来了,这个城主职责终于要发挥作用了。
灵州这个大好根据地,要将它打造成最璀璨的明珠。是政治资本,也是势力凝聚。
郡守张百龄这次也进京述职了,但没去见,等他回来要好好计议一下……目前来说,姬无忧应该不知道张百龄成了自己的人,之前张百龄和星月宗作对可不少,表现十分明确,姬无忧很有可能还会拉拢重用,这是一个优势。
倒是自己的城主之职,这一年诸事不问毫无建树,按朝廷体制,年初察举之时要被撤了……没人提的话都没事,一旦姬无忧提出来,这个就算刘婉兮都不好驳……确实是自己这个城主做得太过分了,无法交代。
得先设法保住才行……
“梦岚……”
梦岚从他腰下抬起头,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替我联系张百龄,我要见他。”
梦岚轻轻叹了口气:“公子,你信不信,如果不是身有修行的话,普通人按你这样,可能该白头了。”
薛牧笑着将她拉进怀里:“总要对得起你们这份服侍。”
“如果有下辈子,梦岚还愿意服侍公子。”梦岚慢慢地继续向下。
在薛牧所有女人之中,梦岚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最低的。她很清楚,无论是在外万众追逐的琴仙子,还是对内掌握重要堂口的琴歌堂主……她永远是缠绕在薛牧身上的藤蔓,只要失去薛牧的扶持,她什么都不是。
琴歌堂的人与其说听她的话,不如说听的是她所代表的薛牧。
所有身份里,她最重要的身份始终是第一个勾搭薛牧的那个小丫鬟。
薛牧也很清楚,和梦岚的关系更近于现代的潜规则上位,这种关系在某种角度上更轻松舒服,不像一些复杂的恩怨纠葛,让人欲辩难言。
比如夏侯荻……
他叹了口气,翻身覆上:“让我看看琴仙子的其他技艺,生疏了没……”
…………
晚间,灵州郡守张百龄悄悄进了胭脂坊,进了待客偏厅。
他也是刚刚述职回来,还没歇口气就接到了梦岚的通知,让他来胭脂坊一趟。
张百龄心知肚明,薛牧要发展基地了。从虚实之阵竖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而京师见闻更是让他暗暗心惊,他发现薛牧在朝中也有很可怕的势力。
虽然细节看不见,但从男爵一跃封侯,还是在有各种罪责在身的情况下,不但没被问罪反而封侯,这简直……看来姬青原倒下之后,得益最大的明显不止是太子。
明断形势,是一个政客的基本素养。既然已经押注,就押得更狠一些。张百龄现在的姿态放得跟他的侄女梦岚一样低,不,比梦岚还低。薛牧不知道的是,梦岚傍晚去张家,得到的已经是如同贵妃省亲一样的待遇。
进入偏厅,张百龄愣了一下。
一般待客厅的布置是主位太师椅,左右两列座位,而眼前这个有点不一样……正中影壁上是一面山河画,气象万千。影壁之前摆着一张檀木根雕案几,龙虎骏马,雕刻如生。案几中间摆着盖碗、漏勺、木夹子,和一溜薄薄的小瓷杯。
薛牧坐在根雕案后,取若干茶叶放在盖碗里,开水冲下,满室异香。
“张郡守来了?请坐。”
张百龄有些好奇地坐在他对面,感觉自己像在禅室论禅。
而薛牧手捏盖碗,优雅分茶,琥珀色的茶水清澈不见杂质,铺满一排小杯,微微荡漾,看上去美轮美奂,精致无匹。
“这是……”
“功夫茶。”薛牧夹了一小杯给他:“张郡守品一品?”
张百龄轻抿了一口,果然觉得茶香更精细香浓,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薛牧这里又有了更好的茶,或者是这个功夫茶的泡法真的更有香意?
“心理作用也好,泡法生效也好……郡守觉得这样待客是否更雅一些?”
张百龄笑道:“确实如此。下官回去也试试。”
薛牧笑笑:“本侯去京师之前,纵横道与无痕道就在折腾功夫茶,其实主要折腾的不是茶艺,而是用具,如今终于有了模样。”
张百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谓功夫茶,推广的不仅是茶……
配套的案桌、茶具……全是举世性质的销售,销售面庞大无匹,而且每一种都可以炒用料和工艺,分出档次,高端用具价格同样可以高昂得离谱。
这一套东西下来,收益不逊于茶,而且同样是长远收益。
就连合欢宗的青楼,格调都可以变得越来越雅。别提京师显贵了,可以想象趋之若鹜的场面。
然后呢,这东西就不是炒茶工艺那种外人难学的了,而是人人可以仿制。那么为了垄断这份生意,魔门还会有武力协作,对外征讨,无形中又能糅合一份组织合作。这魔门六道的合作生意,越发扩大与紧密,张百龄几乎可以预见薛牧一呼百应的那一天。
“长信侯做事真是环环相扣,谁也不知道当初做了炒茶居然还布下了这一笔……”张百龄不知该怎么评价薛牧,只是摇头叹息:“而且长信侯着眼之处很奇特,几乎没件事都是着眼天下的铺陈,按理确实该是朝廷中人才对。”
薛牧微微一笑:“本侯岂不就是朝廷中人?说来本侯是郡守的下属,还望郡守多多关照。”
张百龄忙道:“不敢当,长信侯若有对灵州的思路,下官必然一力配合。”
薛牧慢慢地冲着茶:“发展计划并不急,本侯倒是怕城主之职被捋了。张郡守身为上官,可要为下官美言几句。”
张百龄知道薛牧请他来的用意了,这是朝堂之争的延续。
薛牧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借口,让他的朝廷后台可以挺他,不让对手轰下去。
关于这种事确实是张百龄的专业,他想了一想,便笑道:“过几日便是察举,主要是考核各地推介入仕的新官,以及郡县基层官吏的考评。据说钦使人选已定,是吏部侍郎刘永。只要搞定了钦使,一切好说。”
薛牧淡淡道:“我知道这人,有一株紫昙丹花在太子的忘忧园放着呢。可惜之前没意识到这事,早知道先把这人选搅了,免得现在啰嗦。”
张百龄眯了眯眼。薛牧这话信息量有点大,首先说明了薛牧和太子正处对立,其次说明了薛牧本有决定钦使人选的能力。
他微微一笑:“搞定钦使,其实很容易。”
薛牧奇道:“这可是收买不了的那种。”
张百龄悠悠道:“收买不了,就泼他一身污泥,先上表弹他。即使弹不倒,他回去无论说侯爷什么坏话,侯爷上头的人也都可以认定他这是公报私仇,争争吵吵,也是几个月过去了。”
薛牧抚掌大笑:“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政治的事情,希望将来能向郡守多多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