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是从冰壁上散发出来的。
悠悠的,蓝蓝的,带着五颜六『色』的折光,带着幽蓝冰晶的梦幻感,如同进入了什么美妙的梦境里。
微光映照,也让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明晰。
眼前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幽蓝的冰壁上刻印着远古苍茫的气息,却又被岁月摧残的满是伤痕,有一道一道不规则的裂缝在石壁上横七竖八的散布着,不是那一场合道之战的结果,状况明显不同。
就像是一个万年以前留存至今,岁月的遗迹。
冰壁里偶尔还能看到一条条怪鱼,被刻印在冰中,万载之下,也不知这算化石呢,还是剖开仍有血肉?
越往前走,微光越亮,到了后面甚至如同白昼。
在这冰下的世界,这被封闭了万年之久的远古洞『穴』之中,竟然有这样的光明?
看着眼前的奇景,连常天远都不由得放缓了呼吸,缓步向前。
在转过了一个拐角之后,竟是一片小山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繁花盛开,众绿拱春,远处还有一座小瀑布,清醇的湖水从山上垂落而下,击打出清脆的水流声。
在那瀑布生长处,竟有着一株玄天草!
草叶不是绿『色』,而是微蓝,外表氤氲着一层淡淡的五彩光芒,向外散发着一层一层波纹,而那草叶上有着无数细密的花纹,仔细一看竟都是玄奥异常,仅仅是看了就感到自己对于天道的感悟有所加深。
几十只小动物匍匐在它面前,安静的趴着,似乎在吸收着什么。
常天远的眼角微微收缩,竟然有此等天材地宝!
草名玄天,镌刻阴阳对,就是玄天宗那个玄天。
玄天草只生长在阴极阳生之地,不能被寒风所吹、暖阳所照,须足足成长三千年,通体由绿转蓝,似与天道呼应。
再过三千年,叶体镌刻天道奥秘,如鼎之法纹,此时摘服,如同参鼎百年。
眼前这株就是超过了两个三千年的玄天草!而且看它那密密麻麻遍布草体的秘纹,很可能生长周期已经超过了万年。
常天远还知道,这正是玄天宗阴阳之秘的来源,传说玄天宗祖师便是服用过一株万年玄天草,才得以合道的。若是玄天宗门下在这里,怕是要为之疯狂!
对他们海天阁又何尝不是一样?世上难道不能再出第二个合道的玄天道人?
而这里的玄天草甚至不仅这一株,只是这一株特别壮大罢了,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草地!
是了,阴极阳生之地,无风无阳,此地岂不正是如此?有了一株,便可能有草籽散落,生出千株万株。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连眼珠子都红了。
常天远忽然警觉,立刻喊:“不要过去!”
可平时令行禁止的精英门人,此刻却没有一个听他说话,所有人一声狂喊,向着玄天草冲了过去。常天远几乎可以看到他们眼中通红的血丝,如牛的呼吸中呼出来的居然是燥热的狂躁之息。
常天远大喝:“异宝必有异兽守护,都给本座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仗起重剑,合身直飞而去。
他也知道喊了没用了根本就没人理他,或许很多人心里还在想,宗主会不会是想独吞?但他还是试图去替他们拦下很可能存在的异兽,他也承受不起海天阁精锐尽丧的结局。
可还是迟了。
常天远也没有预料到攻击来自地底,而且没有任何预兆,无声无息。
每个奔跑在取草路上的海天阁门下,几乎同时脚下一空。原本踏得严严实实的冰面忽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巨口,强绝的吸力将所有人同时吸走,唯有仗剑半空的常天远硬扛了一下吸力,等回过神来,巨口已经闭合。
所有海天阁门下,一个不剩被吃得干干净净。
“轰隆隆”的声响传来,冰面慢慢隆起,一个圆球般的冰体拱立出来,圆球之上竟然有眼耳鼻舌,一道巨大的裂缝横在面上,就像一张闭合的大口,大口边上还“吧嗒”一声,掉出了一截断脚。
上古冰兽,履霜。
常天远通体冰寒,无边无际的悔意蔓延全身,这里几乎涵盖了所有海天阁精锐,尽数葬身,他这个阁主还当个什么鬼?
他紧紧握着重剑,目光化为无尽的戾气。
只要砍了这个怪物,取得玄天草,踏入合道之境,天下何处不是奴隶,死了多少人又有什么关系?
“嗖!”重剑排山倒海地直劈而下。
蓝『色』冰晶组成的眼珠,盯着半空中的常天远,『露』出讥嘲的意味。
差不多在相同时间,慕剑璃也踏进了相同的山谷。
或许是一个太极的两边,大家所处的地方一样,但方位不同,中间不知隔了什么,雾蒙蒙的,能感受到冰兽出土的震颤感,却什么都看不见,感知不到。
这里也有玄天草。
也有守护兽。
地上有个不知名的异兽尸体,已经四分五裂,被劈得粉碎。
一个人影喘着粗气,一手持刀驻地,浑身浴血地站在玄天草边上,颤抖着手去摘。
“别摘!”慕剑璃厉声道:“这草才是真正的陷阱!”
那人豁然转头,双目赤红。
慕剑璃愣了愣,这竟是久违的风烈阳。
他的修行在洞虚的边缘,将破未破,恐怕也是急需什么天材地宝相助之时
慕剑璃意识到风烈阳对玄天草的急迫之意,立刻解释道:“察觉远处的地动感了么?那才是洞虚巅峰级的异兽守护。眼下这能被你所杀的守护兽,必定不是真宝物”
风烈阳的眼瞳里竟然闪过了杀机:“你这是看不起我?”
“我”慕剑璃顿觉失言,但事态紧急她也没空想太多去顾忌别人的情绪啊!
她只能道:“抱歉,风兄,是我失言,但这里真的”
“你只是想抢夺吧?”风烈阳咬着牙,冷冷道:“毕竟玄天草,谁不动心?”
慕剑璃退后一步,示意没有争夺之念:“我不争此物,是真心劝告。”
风烈阳冷笑道:“何必呢?慕剑璃也会说谎了么?”
慕剑璃皱眉道:“何出此言?”
风烈阳淡淡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从共战黑蛟之时就知道了,为了武道的攀登,可以不惜生死。或许还讲道义吧,在守道义前提之下,你我都是可以不顾一切的那种人。而你我不是什么朋友,倒是竞争之敌的意味多些,如今江湖路遇,天材地宝唯能者居之,争夺乃是天经地义,并不违什么江湖道义。所以你会抢。”
慕剑璃沉默良久,才低叹一口气:“你说得倒也没错,若是往昔,我会争夺。”
“往昔?”
“嗯但你莫非不知,武道的提升,已经不是剑璃的所有。”
风烈阳哑然失笑:“莫非你想说,和薛牧永结同心才是你的追求?”
慕剑璃淡淡道:“确实如此。”
风烈阳神『色』怪异地看了她半晌,失笑摇头:“一个以男欢女爱举案齐眉为追求的女人,才一年多些便从入道至洞虚?莫说我了,你把这话说给天下人听谁信?”
慕剑璃默然。
她知道没人信。
如果世上有一个人信那个人只可能叫薛牧,而不叫风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