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这男人好歹会说一句感激的话，如此她也能将那探子所言说出，然而，白翊张口便质问：“你知道他中毒，为何不救？！”
听到这话，云芷原本心弦猛然紧绷，三年前，有人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用同样的语气质问她，如今再次面临这般质问。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生疼，就像是被一把利刃生生的剜开了。
“见血封喉之毒，你让我怎么救？”她袖中粉拳紧握，声音都在颤抖。
或许没人知道，白翊这一句话，将她好不容易隐藏了三年之久的伤疤给狠狠的揭开了。
“王爷。此事不怪王妃，都是属下等人失职，而且是王妃先发现的端倪，下毒之人便是这个丫鬟。”跪在地上的侍卫能明显的感觉到白翊的刺头这会儿针对向了云芷，忍不住解释道。
虽然他们怕死，可失职的是他们，不能让帮了他们的王妃蒙受冤屈。
闻言，白翊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意，扫了丫鬟一眼，厉喝了声：“夜枭，带去刑房审讯！”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亲自挑选的丫鬟，还在特意查过背景后，才调来服侍探子的，才半日便出了事。
而这次直接无力回天！根本没办法再救。
“是，王爷！”夜枭弯身抱拳，应了声，对几个侍卫招了招手，他们便将丫鬟从地上拽起来，朝着刑房去了。
跪在地上的侍卫仍旧还跪着，大气不敢出。
白翊听了这几个侍卫的解释后，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云芷，便走上前两步，刚要开口安抚，面前的女子却神色淡漠的往后退却三步，与他保持距离。
“云芷……”
他不解的看着她，张了张口，却只呼唤出她的名字，其余的，多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些年，我研习医术，有能救的，也有无力回天之人，与他，我尽力而为了，云芷告退。”她声音平静，面容毫无波澜。
与之前那个经常怼他，将他脸色气到发青的女人相比，都有些不像了。
是他说错话了么？
“本王方才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脚步微顿，回眸意味深长的瞥了白翊一眼，抬步毅然而去。
云芷不吵不闹的样子，反而让白翊心里有些慌神，下意识的抬步想要追上去，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却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白翊迈出的脚步僵在原地，最终还是没有踏出去。
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在意云芷感受？
“王爷……”几个还跪在地上的侍卫声音颤抖，还在等待裁决，他们其实害怕等到的会是死亡。
“自行去夜枭处领罚！”说完，白翊也抬步而去。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
另一边，云芷回到住处后，坐在卧房的窗口，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杯热茶，她眼眶有些泛红，一时间思绪像是飘远了。
三年前，京其堂。
京其堂以行医为主，但云芷手中，还有一层名为暗阁的情报网。
许多达官显贵想要的各种情报，都能在京其堂得到，只要开价高便可。
而那个探子，名为凌柒，是暗阁主力。
只要他出马，就没有得不到的情报。
可再一次行动中，他却外出长达半月的时间，几乎失联。
再次出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依靠在暗阁门外。
那时候的云芷，对自己的医术方面是很有自信的，然而面对奇特的蛊毒，却完全束手无策，无从下手。
试过多种办法解毒，皆没有任何成果可言。
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浑身溃烂的凌柒在自己面前痛苦着死去。
临死前，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与之前王府探子同样的话。
当时，凌柒的亲弟弟凌夜便在一旁站着，看着自己亲兄长逐渐失去声息。
怒然道：“云芷，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说没有自己救不了的人吗？为什么他会死？你为什么不救他？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我又是什么？你就是个没一点用处的庸医！”
之后，凌夜带着凌柒的尸体离开，暗阁因为失去这两个主心骨，最终云芷将其封存。
或许这辈子，她都不敢踏进暗阁半步，她害怕回忆起那张痛苦狰狞，又满是渴望能继续活下去的脸。
更怕回想起凌夜怒然的质问，以及刺人的目光。
凌柒，是她一辈子的伤痛。
“或许，我真的只能是个庸医吧？什么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活，什么神医……都是假的。”她依靠在窗口，任由习习凉风吹在脸上，声音呢喃。
“娘亲！你是不是又想起凌柒叔叔了？”云朵心思细腻，刚从楼上下来，便看到一脸怅然的云芷，急忙跑了过来，小手轻轻抱住她的手臂，“娘亲不要难过。”
“朵儿，你说娘亲是不是很差劲，连个人都救不了。”她手指轻抚云朵细腻的小脸，声音听起来有些自嘲。
“才不是这样呢！”云朵使劲的摇晃着小脑袋，“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神医，可是……可是娘亲又不是神仙，有些人救不了不是很正常吗？干爹一直最怕的就是娘亲陷在凌柒叔叔的事情里出不来，要不……要不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顿了顿，云朵又撅着小嘴说道；“外边桂花开了，隔着府院都能闻到一股香味，娘亲出府去闻一闻桂花香，说不定，心情就能好起来了呢！整日待在王府里，跟坐牢似的，一点也不好。”
“行行行，都依朵儿的。”听着耳边云朵稚嫩的安慰声，云芷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受了许多，心情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或许出府透透气，是最好的选择。
另一边，刑房。
丫鬟被吊在刑架上，浑身鞭痕，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牙齿尽数被拔掉了。
此刻，她奄奄一息，正低垂着头，仿佛随时都会咽气了。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夜枭转头望了一眼来人，立即弯身抱拳行礼；“王爷！”
“如何了？可供出幕后主使？”白翊声音薄凉中透着一股隐忍。
如果不是这个丫鬟坏了事，探子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