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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帘从飞檐落下,击打着芭蕉叶,在夜色中发出清脆声响。

兰花苑西厢的庭院里,五彩斑斓的锦鲤时而跃出水面;小麻雀站在亭子扶手上,借着一盏青灯,认真看着下面等待投食的鱼儿。

钟离玖玖端坐在石亭中,盛装打扮,身上的水蓝长裙整理得一丝不苟,身旁还放着一个小食盒,里面装的是偷偷做的点心。

毕竟许不令子时过来,都大半夜了,若是饿了的话,跑到湖边水榭去找吃的,肯定会惊动其他人。

钟离玖玖天刚黑便跑过来,显然过来得有点早,坐了太久,身上发酸,转身趴在了围栏上,把瓷碗里的鱼食,洒进水里,然后摊开手掌,喂给小麻雀两颗,笑眯眯道:

“鸟鸟,你说许不令,是不是更喜欢我一点?他肯定是要在楼船上忙很久,大半夜偷偷爬起来过来找我,怕宁玉合吃醋,才给我偷偷留纸条。”

“叽喳——”

小麻雀叫了两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钟离玖玖展颜一笑,脸儿微红,还有点害羞:

“其实没必要这样,都嫁给他了,老夫老妻的,弄这些让宁玉合晓得,还不知道怎么说他……”

“叽叽——”

“应该的?唉,你别这么说,一碗水要端平,他有这个心意就足够了,我不介意的。”

鸟:我说啥了我??

钟离玖玖嘴角弯弯,摸着圆滚滚的小麻雀,继续自说自话。

小麻雀有点生无可恋,觉得自个的主子成了亲,脑壳都变傻了,但有些话,鸟鸟不能说,也说不出来,只能跳到了钟离玖玖的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脑袋磨蹭脸颊,陪着她度过这有些难熬的等待时光。

时间一点点过去,春雨偶尔小一些,又大一些。

庄子其他地方的灯火逐渐熄灭,整个世界慢慢只剩下雨声,连池塘里的鱼儿都好似吃饱了,逐渐失去了踪迹。

钟离玖玖自说自话,不知持续了多久,脑袋微微点了下,又马上清醒过来,重新坐好,还从袖子里取出小镜子,确定参瞌睡的时候没把妆容弄花后,才继续认真等着。

就这么等啊等,等啊等。

时间过得很慢,又好像很快,不知到了子时没有,也有可能已经过去了。

钟离玖玖脸上的期待没变,但眼底渐渐有了些失落,她轻轻蹙起眉儿,拿出怀里的小纸条看了眼,眼神暗转,忽然觉得不对……

宁玉合怎么这么安静?

难不成……

钟离玖玖总算察觉到不对劲儿,猛地站起身,可刚准备抬步,又坐下了。

毕竟,若相公真来了,她走了,多不好。

钟离玖玖抿了抿嘴,把已经蹲在围栏上睡着的小麻雀摇醒,轻声道:

“鸟鸟,你去看看宁玉合在做什么。”

小麻雀睡眼惺忪地展翅而起,摇摇晃晃的沿着廊道飞了出去,不过片刻后,便如同利箭似得的飞回来,在钟离玖玖身前悬停,叽叽喳喳叫了两声。

钟离玖玖脸色微微一沉,瞬间想清楚了原委。

但相较于被宁玉合戏弄的恼火,钟离玖玖心里更多的是失落。

“这个臭道姑……”

钟离玖玖低声说了句,却没什么力气,提着装有点心的食盒,转身想离开石亭。

可钟离玖玖刚转身,石亭上面就落下了一道人影,正好落在面前,也不知是不是落地不稳,还踉跄了下,说了句:

“哎呦我去……”

“相公?”

钟离玖玖一愣,抬眼看去,却见许不令穿着一袭白袍,上面全是雨水都湿透了,头发也贴在脸上,看起来有点狼狈,不过俊朗的容颜丝毫未改,就是脸有点发白。

钟离玖玖眼底的情绪霎时间烟消云散,眉眼弯弯满是笑意,连忙跑到跟前搀扶着许不令,惊喜道:

“相公,你怎么来了?怎么淋成这样?”

许不令大口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呵呵笑道:

“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嘛。刚才在船上忙得有点久,本来想等雨小点再出发,不曾想雨越来越大,就直接跑过来了,刚好子时,没让你久等吧?”

“我……我也刚到,你还挺准时的。”

钟离玖玖眸子里有点心疼,连忙把许不令拉到凉亭里坐下,抬手解开许不令沾满雨水的袍子,从怀里掏出手绢,擦拭许不令的脸颊,柔声道:

“雨大就别过来了嘛,明天不是一样的,我又不急这一下。”

“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能失约。”

许不令整理了下头发,从腰后取下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他把木盒打开,柔声道:

“你肯定老早就过来了,下午没吃饭吧?这是岳阳楼的大厨做的糕点,刚刚买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钟离玖玖眨了眨眼睛,抿嘴一笑:“我准备的有呢,想等你一块吃的。”她抬手接过小食盒,拿起一块豆沙糕,放进嘴里咬了口,瞄了许不令一眼,又低头笑了下。

傻媳妇……

许不令轻轻叹了声,把玖玖的食盒拿过来,取出里面的糕点,也吃了起来。

两个人并排坐在石亭里,只是吃东西,场面挺温馨。

只是钟离玖玖吃了几口后,舔了舔嘴唇,偏头望向了另一侧,抬手用袖子抹了下眼睛。

“玖玖?”

许不令察觉不对,心中一慌,放下食盒,坐在了另一侧,抬眼看去,却见钟离玖玖不知何时,狐狸般的双眸变得红红的,带着些许水雾。

“怎么哭了?不就吃块糕点吗,很难吃吗?”

“没有,好吃的……”

钟离玖玖低下头去,似是不想让许不令看她落泪的模样,勉强勾起一丝微笑,轻声道:

“相公方才和玉合在一块吧?”

许不令表情微僵,张了张嘴:“我……嗯……”

“没什么的。”

钟离玖玖低着头,咬了一小口豆沙糕,声音软糯:

“我都嫁给你了,寨子也回不去了,从今以后都是你的人,你给我什么,我就拿着什么,不给我的,我不能去抢,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嘛……”

许不令眼神微急,抬手搂着玖玖的肩膀:

“诶,怎么说起这个了?”

钟离玖玖低着头,含着糕点,声音稍显哽咽:

“我出身不好,本就比不上其他姑娘,她们要么是门阀大族,要么是江湖世家,我就是个南越山沟沟里的贫贱女子,相公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满足了……”

“玖玖……”

“我也就会一些小医术,在宅子里面,本来就是妹妹。湘儿她们想养生驻颜,都不用开口,我自己都会贴过去,连月奴她们的都得准备好,生怕亏待了谁。

小婉身体不好,我千里迢迢陪着你跑回来,你下去休息了,我还守在小婉跟前,因为相公相信我。

红鸾有喜了,我十二个时辰,没有一刻钟不待在附近,哪怕三更半夜,红鸾咳嗽一声,我都会马上过去,因为家里的姐姐们都信得过我。

我就怕呀,有一天出了岔子,相公和姐姐们,忽然觉得我没用了,我本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到时候谁能给我说句好话?所以我自己得识趣。

你远游归来,所有姑娘都慰问了一遍,没到我这里来,我心里也不计较,毕竟你身体也不是铁打的,不重要的人可以先放一放……”

许不令头皮发麻,抱着玖玖,旁边擦去眼角的泪珠儿:

“什么不重要,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第一个媳妇,婚书上盖着传国玉玺……”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轻重。所以姑娘都见完了,你身上有几个姑娘的味道我都分得清,最后才到我这里来……”

“也不是最后,楚楚那里还没来得及去呢……”

“也是啊,我和楚楚,都是南越来的蛮夷女子,放在最后,也是应该的。”

“……”

许不令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小麻雀站在旁边,瞧见玖玖梨花带雨,也有点心疼,“喳喳——”叫了两声,明显在说“你快哄啊你!”。

许不令把玖玖的手按下来,认真道:

“玖玖,我哪有什么先后,这不看顺不顺路嘛。我就一个人,也没法同时见,来回跑两趟,刚好把你落在后面了。”

钟离玖玖哽咽了下,眼神委屈:“我不信,你就是故意的。我好欺负嘛,对你言听计从的,不像宁玉合,会闹会抢,她跑去找你了,我还得老老实实等在这里,免得红鸾需要的时候我不在。”

许不令握着玖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故意分先后,更不会把你落后面……”

钟离玖玖抿着嘴,眸子里水汪汪的,眼看就要哭了:

“我在你心里,既然不是最后面,那我排第几?”

“我向来一视同仁……”

“你就会拿这话骗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老幺,没明说,但我干着老幺的事儿,受着老幺的委屈,你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我……”

许不令无可奈何,坐近几分,柔声道:

“你是老大,第一个签婚书拜堂,肯定是老大。”

“……”

钟离玖玖眼前一亮,抬起头来:

“真哒?”

??!

许不令眉头一皱。

钟离玖玖惊喜的表情一凝,连忙低下头,做出委屈幽怨模样:

“我其实不计较这些……呀呀呀——相公我错了……”

许不令方才是真被玖玖吓坏了,他微眯着眼,把玖玖拉过来摁在膝上,抬起手来就“啪啪——”拍了两下:

“连相公都敢戏弄?忘记家法了是吧?”

钟离玖玖脸上的幽怨烟消云散,变成了委屈讨饶,吃疼地皱着眉儿:

“我就随便说说嘛。宁玉合那臭道姑戏弄我,你还包庇她,我都没说什么。”

许不令把水蓝裙摆撩起来,在白白的大团儿上又拍了下:

“我怎么能叫包庇,我都准时来了,这不是怕你们俩吵架嘛。”

“知道啦,你准时来,我就很高兴了。”

钟离玖玖趴在许不令腿上,反手握住许不令的手腕,讨饶道:

“我知错了,相公消消气。”

许不令也没生气,把玖玖抱起来,抬手在脸上捏了捏:

“知错就好,以后不许这么吓唬人了,都这么闹,我得把自己劈成十几块。”

钟离玖玖笑眯眯点头:“好啦好啦,我就开个玩笑,知道相公不是厚此薄彼的人,而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我是老大我就是老大,我也不和别人炫耀这个。”

许不令脸色一板,严肃道:

“不行,你叫玖玖,排行老九多顺口。”

钟离玖玖眼神委屈,抱着许不令的脖子晃了晃:

“哪有这么算的,难不成我还得改名‘钟离一一’?”

“依依是小麻雀的名字。”

小麻雀昂首挺胸,喳喳叫了声,当是在说“看到了吧?谁是正宫一目了然。”

钟离玖玖知道许不令的心意,也只是随便闹闹调节气氛罢了,见许不令神色稍显疲惫,也不磨人了,当下做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你的当家的’的委屈模样,点头道:

“唉,罢了,反正我拿你没办法。忙活两天,累了吧?天这么晚了,早点休息,我和宁玉合可不一样,才不会缠着你索取无度乱来。”

许不令微微眯眼:“说了一视同仁,就一视同仁。就差你和楚楚,怎么能漏了?”

钟离玖玖真担心许不令的身体,摇头道:

“你脸都白了,我不急这一时半会。”

“不行,今天你我肯定得趴下一个,不然你明天肯定说我偏心。”

钟离玖玖瞧见许不令满脸凶神恶煞,一副要教训媳妇的模样,心里有点心虚了,连忙道:

“我方才真是开玩笑随便说说,没觉得你偏心。真要来,也不能在这儿啊,咱们回房……”

许不令眼神微眯:“连相公都敢戏弄,不让你长长记性,以后还怎么振夫纲,就在这里,给我站好了!”

“相公,你……”

……

小麻雀站在围栏上,认真看着主子受刑,满眼都是‘让你皮,被收拾了吧’的小模样。

看了片刻,可能是担心动作太大,把凉亭给弄塌了,小麻雀飞到了廊道里蹲着,这一看,就看到了东方发白……

------

天色大亮,山庄里的丫环们早早起床,在临湖水榭里面走动。

陆红鸾走出房间,看着露台外烟波缭绕,稍显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眼中带着三分倦意。

宁玉合就住在隔壁,正在屋檐下打坐,察觉陆红鸾起来了,从围墙上跃了过来,落在了露台上,温婉一笑:

“红鸾,起这么早?”

陆红鸾抿了抿嘴,左右看了下,见丫环都离得比较远,便凑到了宁玉合跟前,柔声询问:

“玉合,令儿昨晚上是不是回来了?我听见玖玖在庄子后面,乱叫了半晚上,还以为她做噩梦了呢,本想过去看看,最后还是算了。”

宁玉合自然明白陆红鸾的意思,表情稍显古怪:

“是啊,玖玖一直都这样,嗓门大,我待会去说她一句。”

陆红鸾好久没和许不令亲热,心里面肯定痒痒,眸子里也酸酸的,不过她摸了摸肚子,还是幽然道:

“算了,别说了,声音大点也没啥,宅子里有点动静,总比静悄悄的好。玉合你倒是挺安静的。”

宁玉合可不敢把昨晚连船都弄翻的事儿说出去,脸色微红地笑了下:

“令儿有分寸,就是玖玖有点调皮,才这么收拾她。”

“唉,玖玖今天估计起不来了。”

“听阵仗,恐怕是的……”

……

另一侧,兰花苑。

厢房内窗户刚刚撑开,小麻雀站在屋檐下,看着潇潇雨幕发呆。

廊道中,钟离玖玖面色红润,精神头极好,哼着小曲,端着托盘走进屋里,把厨房刚熬好的粥点放在桌上,笑眯眯道:

“相公,吃点东西吧。”

许不令站在屏风后穿戴着衣裳,眼神稍显生无可恋,事到如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只有累死的牛了’。

瞧见玖玖笑逐颜开的模样,许不令摇了摇头,略显严肃的道:

“看着你这么体贴的份儿上,早上就不收拾你了,不然你今天都别想下地。”

“妾身知错了。”

钟离玖玖眉眼弯弯,含着三分春意,走到跟前帮许不令整理着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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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专门熬了点粥,补气固元的,要是你身子骨弄坏了,大家都没得吃。”

许不令这才满意,男人该累得累,该补的时候也得补,他也没拒绝玖玖的好意,和玖玖在桌边坐下,两个人一起吃起了早膳……

————

洞庭湖畔,楼船上人多了起来,比往日活跃许多。

船楼后方的露台上,崔小婉又找来了几个花盆,在里面种上了沿途收集来的种子。

向来夜猫子的萧湘儿,昨天睡得太早,此时也起来了,站在旁边撑着伞,碎碎念说着些:

“婉儿,你这样不行啊,既然把我当母后,就得讲究一些。”

“我是晚辈,搭把手应该的。”

“哼~你也逃不掉,迟早变兔子精。现在身体刚好,我不为难你,等以后啊……”

“母后最疼我了,给我代劳就行了。”

“我给你代劳,谁给我代劳啊?”

“绮绮啊,她是你姐嘛。”

“倒也是哈……”

楼船的二层书房中,萧绮坐在书桌前,显然没听到亲妹妹莫得良心的话语;因为昨天的一番放松发泄,萧绮气色好了很多,处理事务的同时,还颇有兴致地哼起了小曲儿。

松玉芙坐在旁边的书桌上,手持小毫记录着各种安排,娴静脸颊带着三分委屈吧啦,可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年纪最小,跑进去凑热闹,彼此推来推去的,最后都招呼在她身上了,她总不能再推回去。

正下方的房间里,祝满枝和湘儿一样起得晚,哪怕醒了,也赖床不肯起来,抱着宁清夜的脖子,偷偷凑在一起小声交谈,脸儿微微发红,显然是在聊昨天一起捧着喂的‘心得’。

而甲板上,陈思凝身披蓑衣,拿着斗笠走出船楼,眺望湖对面的君山岛,开口道:

“在船上好像也没事,满枝估计中午才会起来,我自己过去看看,要是满枝找我的话,你和她说一声。”

钟离楚楚走在身侧,作为许家的半个主人翁,待客之道肯定不能忽视。她面带微笑道:

“陈姑娘想出去逛逛,哪里能让你一个人独行,我陪着你一块去吧,这就安排护卫准备船只。”

陈思凝站在甲板边缘,婉拒道:

“就几步路,准备船太麻烦,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嗯?”

钟离楚楚眨了眨碧绿双眸,有点不解,想问句‘你准备游过去?’。

只是楚楚话还没说出口,就瞧见陈思凝戴上了斗笠,直接跳下了船沿。

“呀——”

钟离楚楚吓了一跳,连忙跑到甲板边缘。

低头看去,却见一道披着蓑衣的飘逸身影,踩着烟波缭绕的湖面,刹那间隐入了雨雾,只在湖面上留下一连串圈圈扩散的涟漪。

踏踏踏——

真他娘潇洒……

钟离楚楚本来准备陪着陈思凝去的,瞧见这阵仗,表情微微一僵,稍显尴尬的整理了下衣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转身走向船楼,还若有若无的嘀咕了一句:

“武功高了不起呀,我相公也会踏水而行,哼~……”

钟离楚楚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还没走进船舱,余光却瞧见岸边的道路尽头,一辆马车遥遥而来,夜莺在外面驾车,正用望远镜看着湖面上拉风的陈思凝。

“相公?”

钟离楚楚眼前一亮,连忙转身跑下甲板,来到了马车前:

“相公,你昨晚不是才过去,怎么又回来了?”

车厢的门打开,许不令从里面走出来,俊朗脸颊笑容亲和:

“玖玖需要点药材,让我去买些,顺便给她们带点胭脂水粉。大下雨的,你站外面做什么,专门等我?”

钟离楚楚抬手指了指湖面:“思凝方才想去君山岛逛逛,我准备陪着的,结果……相公看到了。”

“呵呵……让你好好练武了,夜莺都会这一手,清夜也快了。”

许不令跳下马车,把雨伞接过来,遮在楚楚的头顶,顺着青石路面,朝远处的集市走去。

钟离楚楚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眼后:

“不叫满枝她们吗?”

“这个点,满枝肯定没起来。”

“哦,也是。”

钟离楚楚微笑了下,见夜莺没跟上来,路上又没人,便挽住了许不令的胳膊。

钟离楚楚出身西域,个子很高,齐许不令的鼻尖,身段儿自不用说,前凸后翘的,鼓囊囊的衣襟能和船上的大姐姐们争锋,在红色长裙的勾勒下,好似一朵在春雨中绽放的红玫瑰。

轻罗纸伞,细雨纷飞。

红衣异域佳人,依偎在白衣如雪的中原公子身旁,单是这唯美画面,便能压过世间任何水墨丹青。只不过,这美景也只有画面中的两人能彼此欣赏。

许不令走出些许距离后,偏头看向楚楚:

“昨天和宝宝她们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偷偷过来?”

钟离楚楚团儿夹着许不令的胳膊,扬起脸颊,略显羞涩:

“我辈分小,去了肯定和玉芙一样,被几个姐姐来回折腾。再者四个人够多了,相公也不是铁打的身子骨。”

许不令眼含欣慰,勾起嘴角:

“还是楚楚知道心疼相公,不过你昨天没过来,就变成最后一个了,可别生我气哈。”

钟离楚楚搂紧了些,脸颊靠在许不令的肩头:

“我怎么会生气呢。自从遇见相公之后,我就知道相公体贴人,特别是体贴女人。当时我和相公不熟,还老闯祸,相公都不嫌弃帮了我那么多次,现在已经嫁给相公了,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觉得相公偏心。是老幺又如何,反正后面还有满枝、清夜、思凝,是吧相公?”

许不令呵呵笑了声:“陈姑娘和我八字没一撇,这话可别乱说。”

钟离楚楚轻轻哼了一声:“都上船了,还能跑了不成。她可是我们南越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武艺又好,方方面面都比我强,相公哪里会放过。”

许不令连忙摇头:“诶,人各有长处,陈姑娘天赋过人不假,但你也不差,你可是当代八魁,别的不说,胸脯和腿……”

钟离楚楚连忙分开了些,用手在许不令腰上拧了下:

“中原人郎情妾意,不都是斯斯文文的,相公怎么三句话不离那几两肉?有辱斯文的。”

许不令笑容明朗,抬手搂着楚楚的腰:

“楚楚你可是西域美人,怎么变得和芙宝一样斯文,要野一点。你以前在我面前光着半个屁股在跳舞……”

“哎呀~”

钟离楚楚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浪漫情调,被彻底弄没了,脸色涨红,把雨伞抢了过来:

“相公,你再说这些,我回去不陪你了。”

“好好,我不说了。”

许不令见好就收,不再提楚楚当年年少无知的举动。

两个人并肩而行,来到岳阳城的集市。

钟离楚楚本想直接去药房,许不令却改道拐入了小街,她还以为要去买胭脂,缓步跟在后面说些家常话语。

可走着走着,钟离楚楚就发现,许不令进入了一家客栈,开了一个房间,把门栓了起来……

??

钟离楚楚站在客栈的厢房里,疑惑看着关窗户的许不令,询问道:

“相公,我们跑这里来作甚?不是买药吗?”

“买药又不急,一天的时间呢。”

许不令取下窗户的撑杆,外面街道上的雨声和嘈杂被隔绝,房间里安静下来。他在装饰清雅的厢房内坐下,斜靠软榻,勾了勾手指:

“相公出了名的公平公正,昨天你没过来,是你体谅相公;但相公应该做的事儿,可不能娘子体谅就免了。”

“……”

钟离楚楚眨了眨双眸,哪里不明白许不令的意思,看了看干净舒适的房间,脸颊染上了一抹晕红:

“相公,你……你还行吗?”

这还能怎么回答?男人谁会说自己不行?

许不令脸色一板,略显不满:

“瞧不起相公?”

“没有……”

钟离楚楚绿宝石似的眸子里,竟然有点紧张的意味,左右看了看后,朝许不令走去,解开了如柳腰肢上的系带:

“那,那我……”

许不令派头摆得足,但两天没下床,心里肯定有点虚。他抬起手来,从怀里掏出从宝宝那里顺来的腰铃,挂在了指尖上。

叮铃铃——

银质的铃铛,细长精美,光晕夺目。

“楚楚,你知道这玩意做什么的吗?”

钟离楚楚幼年学过舞艺,自然知晓这种跳舞的小道具。她解开了红色外裙,仅仅穿着红色肚兜和薄裤,站在许不令面前,把腰铃接过来:

“跳舞用的,我刚好会一些,要不要我给相公跳一个?”

许不令本就是这意思,起身凑到楚楚跟前,目光和楚楚细如凝脂的腰儿齐平,双手绕到了楚楚腰后,系上的银铃。

呼吸吹拂着肌肤,钟离楚楚感觉腿都软了,张开胳膊低头看着许不令的动作,非但没躲,还颇为调皮的挺腰,轻轻撞了许不令一下。

许不令脸颊触碰薄裤的通透布料,淡淡女儿幽香扑鼻而来。他顺势在肚子下亲了一口,才四仰八叉和大爷似的靠在了窗口的榻上:

“好了,开始吧。”

钟离楚楚舞跳的很好,只是很少在人前表现罢了,前几次给许不令跳舞,心里都太过紧张,这时候已经是老夫妻了,自然没那么多心理压力。

钟离楚楚稍微酝酿了下,将双手抬起来,然后腰儿轻轻一颤。

叮铃~叮铃~……

质地精良的银铃,时响时停,带着动人的韵律

钟离楚楚身材很高挑,说盈盈一握有点夸张,但不多一分、不少半点,线条近乎完美,光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许不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手指轻敲桌案,帮忙打着节拍,点头道:

“不错,很有异域风情,要是再加匹骆驼,站在沙漠里,那就更完美了。”

“我有骆驼,师父废了好大力气才买来,可惜弄丢了。”

“没丢,在张薄言那里放着,马上就要去江南,到时候去要,张薄言要是拿不出来,送他去玉门关养骆驼。”

“你都快一统天下了,那个张薄言只要有脑子,肯定不敢亏待了骆驼。就是骆驼天天吃长白山人参,会不会胖成猪了?”

“胖没胖成猪我不知道,不过把人参当饭吃的骆驼,肯定大补。我在北齐的时候,还看到一道名菜,叫‘烤全驼’,满枝可想吃了,但一烤就得好几天,而且动静太大……”

“不行不行,你怎么不把思凝的蛇烤了?”

“阿青那么丢丢大,两口就没了。”

“大白鹅肥啊,能吃好几顿。”

“那可是白世子……”

……

叮铃——叮铃——

舞姿阿娜,身若游蛇。

闲话家常间,艳丽如火的异域美人,慢慢地就跳到了榻上,跳到了白衣公子的怀里……

————

终于见完面了,写的我都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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