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刘志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说起李固之名,就是他这么个穿越不久的人,也是如雷贯耳。
李固出身世家,父亲李合为顺帝时司徒,传说他天生相貌奇特,鼎角匿犀,足履龟文。
啥意思?就是额头隆起像犀牛角一样,脚底板有龟壳样的裂纹。
莫不是天生畸形?刘志很是怀疑,反正这副奇形怪状很得古人推崇,认为他天生异像。
据说他少年时便十分好学,隐姓埋名四处游历,因而博览群书,才名卓着。
只是为官经历却不太顺畅,几起几落,幸而当年梁冀的父亲,大将军梁商十分赏识,屡次提拔。
冲帝登基之后,梁太后垂帘听政,对他十分倚重,授太尉职,为人刚正不阿,又嫉恶如仇,才能出众,做了许多利国利民之事。
太后亦曾言其忠直不回,有史鱼之风。
可既然太后如此盛赞,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罢了他的职呢?
“太后已经颁旨昭告天下,此事恐怕已经无回旋余地。”
孙怀面色沉重,显然也很为李固不平,只是他一个小小的亭长,能这样当着他的面感叹几句,就已经是担了莫大的风险。
无奈刘志担着个太子的虚名,也一样无能为力,他深知自己这个傀儡皇帝,要是胆敢伸手政事,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相对叹息,却都是无可奈何,此时窗外突然响起梁蒙的声音。
“夜深了,还请太子殿下赶快安歇吧。”
刘志一惊,望着孙怀苦笑了一下,嘴里扬声答应:“我这就睡了。”
孙怀沉默的起身,正欲拱手作别,刘志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天黑,我送你回房吧。”
孙怀回身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用担心,我乃孙寿从兄也。”
他说的孙寿便是梁冀的夫人,据说容色倾城,梁冀素来很怕这个貌美如花的老婆,所以孙家人基本上也都是鸡犬升天,在京都无人敢惹。
难怪他有恃无恐,来给他通风报信了,还不是仗着外面那群人不敢动他。
只是刘志很好奇,就孙怀这张马脸,长相又平平无奇,真是那个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孙夫人堂兄?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刘志正抱着枕头睡得香甜,却被人给吵醒了。
“太子殿下,该起床用朝食了。”
这声音十分陌生,一连喊了几遍,气得刘志要死,昨晚天气炎热,虽说孙怀给他送了个冰盆过来,依然热得他睡不着。
趁着清早凉快正准备补补眠,哪个不长眼的却偏要来吵他,顿时火冒三丈,眼睛都不睁,一枕头就扔了过去。
“滚开,别吵我!”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世界瞬间安静了,刘志满意地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他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睡个懒觉,馋点好吃的,再出去溜达溜达,顺点东西回来。
哦,他忘了自己如今是太子殿下,用不着再去顺东西回来糊口了。
这个皇帝本就是做做样子的,不能行使任何权力也算了,难道还不许他过点舒心日子不成?
睡到自然醒的刘志,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睁开了眼睛。
卧槽,好大一张烧饼脸。
“你谁呀?”
刘志不悦地看着他,别人睡觉的时候在旁边盯着看,真没礼貌,关键还是个男的,多膈应人啊。
烧饼脸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太子殿下,奴婢是新任的东宫黄门中侍,唐衡。”
原来是宫中给他安排的内侍,莫不是跟昨晚的事情有关?刘志心下生疑。
“小亮子呢?”
他可不习惯陌生人来伺候,怪别扭的,而且这人的主要任务,应该是来监视他的吧。
果然,唐衡并未坚持要替他更衣,颇有威严地朝外面喊了一句。
张亮匆匆跑进来,看到唐衡又急忙站住,明显比平时拘束得多。规规矩矩地走到刘志面前,俯身下拜。
“太子殿下,奴婢为您更衣了。”
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刘志又好气又好笑,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好了,哪儿来那么多繁文缛节,快给我穿衣了。”
张亮得了这一脚,反而精神大振,立刻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熟练地伺候他更衣。
说实在的,这时代的衣服刘志看着就头疼,根本无从下手,若不是一直有张亮伺候着,还真没办法。
他留心看了那唐衡一眼,却见他一直神态恭谨地站在旁边,并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一丝异样。
看来是个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
也是啊,能派来监视他的,想必不是普通宦官,必然深得太后和大将军的信任。
洗漱罢,又不慌不忙地用过一碗汤饼,这才慢悠悠地去大厅。
自从那天梁蒙带羽林军入驻,便将夏门亭中其他的客人清理了出去。
这里俨然成了他的太子行馆,原先的驿馆大厅,现在便成了临时的会客厅。
满面笑容的州辅早已恭候多时,除了他还另有一名精瘦宦官,亦是新任的东宫小黄门,名叫左悺。
此人生得眉清目秀,人也斯文有礼,看起来安分老实,刘志对他倒多少有些好感。
今日的任务,依旧是礼仪,州辅帮助他复习巩固昨日的内容,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刘志又恢复了活力。
他的进步神速,让州辅都惊讶不已,明明昨晚还只是勉强学会的,还以为他一夜过去又忘光了。
除了动作稍微有些生疏,有些步骤需要人提醒之外,基本上已经合乎规范,剩下的,只需要勤加练习就是了。
今日才初五,登基大典还要几天才是,这样发展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看起来认真严肃的刘志,其实根本心不在焉,他还记挂着昨晚孙怀透漏的消息,想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好容易捱到休息时间,早已不耐烦的刘志,一本正经地道:“今日天气晴朗,正好适合出去晒晒太阳。”
众人皆默,看着外面的如火骄阳,心说,您是太子,您说怎样就怎样吧。
也不知左悺从哪里找来一把黄盖伞,亲自举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刘志后面,替他遮挡阳光。
小亮子满心不高兴地看着他抢了自己平日里的专属位置,无奈他怂,敢怒不敢言,只能跟在后面生闷气。
刘志带着几人装模作样地在庭院里走了几步,远远看见孙怀,立刻喜不自胜,急忙招手让他过来。
“孙兄……亭长,过来陪我下下棋吧。”
他平日里叫惯了孙兄,此时也脱口而出。
孙怀会意,马上抱着棋坪过来了,两人照着老规矩,在走廊上坐下。
“你们都退下吧,别打扰了我下棋。”
看了看身后毕恭毕敬的几人,刘志大咧咧地挥挥手,左悺将目光投向唐衡,一旁的州辅却笑笑,当先告退。
笑话,他刘志再无能,那也是名义上的太子殿下,再说太后只下令让他们监视,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自行干涉的。
见此情景,唐衡也紧随其后,左悺赶紧跟上,小亮子自不必说,这孩子虽然稚气未脱,倒也机灵,早就跑得飞快。
刘志松了口气,刚才他只是试探,并没有把握他们一定会遵从,此时才放下心来。
还好,情况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两人摆开棋盘,开始落子,刘志心不在焉地走了两步,便压低声音问道。
“孙兄,昨日你说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