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庭织所谓的如实相告,便是把实情告诉给乡民。民团也不善堂,供养这么多人,实在力不从心。倘若事未临及就捕风捉影,清军未到,自己倒先乱了方寸,岂不中了别有心之人的奸计?
廖庭织直接向僮俊回道:“且就借眼下,咱们民团粮食,无以为继,眼见清兵也没有来到,劝他们先就各自回家去吧!倘真清军来了,我们自再叫他们寻处躲避,也不迟啊……”
僮俊见说,寻思一下,接着回道:“嗯,你说的有道理,若是他们久在这里,我民团行踪虚实暴露无遗,且先不说!清兵未见踪影,众人聚在此地,看似抱团取暖,实则自行消损。眼看野无人烟,工农商贸尽费,哪怕得以残喘,也是难得延续啊……”
“便是这个意思!”廖庭织道。
“那此事,就交给你办吧!”僮俊见说,自向廖廖织道:“且叫他们暂且散去,倘若清军果真来到,自也先去攻打南宁城,取昆仑关。告诉他们莫要杯弓蛇影,自己先吓唬自己了!倘真到了临危之际,我民团自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叫他们宽下心来,且各自先回家去吧!”
廖庭织尊僮俊之命,来到众人跟前,喊话道:“众位,众位!你们且先听我说几句。眼下,我大明皇上,且还在南宁行宫之中。有天子威福在此,那清兵一时不敢杀来。你们且先宽下心来,自回各自家去。僮俊教头刚才说了,倘那清人果真敢领兵来犯,我民团自不做缩头的乌龟,当你们的周全,请你们各自放心吧……”
众人见说,皆自议论纷纷,都说“僮俊教头,向来一言九鼎,重情重义。绝对不会食言而肥,既然他都说了,不会撂下咱们不管……”
那个道:“是啊,僮俊教头所领的民团,几次救过我们的命,既然是谣传,咱们就且不要再给他们添乱了!”
“……”
众人说着,有的当场连粥也不吃了,直接搬着随身的行李就下了山。僮俊眼见众人纷纷回去,自也转身,向刘熊道:“刘熊,你自派人,护送乡民们下山去!”
刘熊得令,自去叫手下人,帮乡民搬送行李……
“不必麻烦了,僮俊教头,我们自来得山上,自也能够自己回去的,不必麻大家了……”当中有人见说,自又向僮俊客气道。
“不碍的,不碍的……”僮俊道。
自从乡民皆都下得山去,僮俊自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实摆在眼前,僮俊自不可能完全放得下心来。眼下,整个岭南局势已危似累卵,朝廷上下,畏清如虎,只知一味退避,并无组织过什么有力的抵抗。如今退无可退,只怕孙可望明表归顺,暗地里却自想做那白脸的曹瞒,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才是僮俊等人,最为担忧的。
僮俊回到密洞中坐定,自有小兵给他端来一碗的苦丁茶。这是僮俊的习惯,岭南山中,湿气、障气极重,依照神医先生所说,必竟常饮这种茶,可祛湿解毒……
总之,是好处处多多了。但是有一样,这种茶奇苦无比。廖庭织每见到僮请茶,便要事前说一句,道:“哎,喝什么茶都可以,千万别给我泡苦丁!”
僮俊见说,连忙笑笑道:“呵呵,我就不明白了,这苦丁茶,入口微苦,下喉而甘,沁入心脾,清肝明目,你怎么就这么厌烦,以至于到‘谈虎色变’的地步呢?”
“哼哼,还入口微呢,你那是微苦吗?那简直就是穿心之苦!上次差一点把我给喝吐了,你少还在忽悠再喝一次!~”廖庭织回道。
僮俊见说,也不理会廖庭织,顾自端起眼前的茶,喝上一口,转而向众人道:“嘿嘿,得,你不爱喝,我也不免强。你们谁听说过,这苦丁茶的来历吗?据神医先生说,北宋时候,广西万承县有个叫许朝烈首领……”
“得得得……”廖庭织见说,连忙拦住僮俊道:“老生常谈,你这个事都说八百回了。咱们当中,也没有愿意喝下这种茶。咱还是直接说正事算了。”
“得!”僮俊见说,转而正色道:“你们不爱喝就算了。这苦丁茶的事,咱们且先放在一边。就来说说正事吧!眼下,清军已入全州过严关,桂林留守瞿式耜,总督张同敝,也不张居正之孙,已并赴国难。而那陈邦傅父子,摇摆不定,自已无抵抗之志。我等身是大明子民,国难当头,是不是也该为朝廷做点什么呢?”
二牛见说,当场回道:“娘的,那咱就直接领前去,与那清人,杀他个天翻地南北,啊不天高地厚!也不是,天长地久?地方地圆?……”
“天翻地覆!”廖庭织纠正道。
“啊对,天翻地覆!”二牛见说,应声答道。
“可是,二牛!你这成语不仅用错了,你的想法,也不太合实际……”廖庭织说着,自扫了众人一眼,接着又道:“我知道,你们众人,都与二牛有同样的想法;领兵前去,与清兵直接对仗!且不说胜败如何吧,眼下咱们脚跟未稳,粮草辎重,也自不足。仅凭这二三千人,冒然出征,恐怕难有成效吧?”
“那,咱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清兵杀来,转而延颈就戮吗?”此时,刘熊自把乡民散下山之后回来,见说回道。
“那倒不是!”廖庭转而看向刘熊,道:“眼下,咱们只有联合抵抗,才有可能挽回僵局……”
“联全抵抗?联合谁呢,如今,难道还有咱们可以联合的队伍吗?”刘熊见说,接着又问。
“当然,可以联合的人有很多,有如云贵孙可望、李定国,有如行人王夫之发起反清地方武装,再如东南郑成功……只要是乐意抗清的,咱们都可以联合,或加入他们啊!”廖庭织道。
“联合孙可望?他一芥乱臣贼子,比陈邦傅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们联合他,岂不等同助纣为虐嘛!”周尚志见说,也自说道。
“是,那孙可望确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可是他们部下李定国等人,却是一心拥戴大明天子,决心反清的。倘若咱们投在他的麾下,必能够一展报国雄心!”廖庭织道。
僮俊见说,寻思一下,转而回道:“依我看,还是先设与那王夫之,取得联络,看他有什么说法吧。必竟,他是朝廷的人。与他联合,我觉更为妥当!”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可不知道,他如今人在何处呢?”廖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