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璃儿!”
公子瑾大声呼喊着璃儿的名字,可四周皆是茂密的丛林,眼前的景象重复且陌生,根本不见璃儿的身影。
那支箭还插在公子瑾背部、肩胛骨的上方,鲜血几乎浸透了半个身子,可公子瑾丝毫不觉得疼痛,她踉踉跄跄地行走在丛林之中,四处寻找着璃儿。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鹅黄色的背影,那是璃儿最爱穿的衣衫的颜色,公子瑾马上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但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公子瑾感觉自己的双腿犹如灌铅,每迈一步都很吃力,但她还是奋力地朝前追去,就在即将追上的时候,公子瑾伸手一探,那背影顷刻之间就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烟尘,消散不见。
“璃儿!璃儿!”
公子瑾崩溃般地大喊,双手四处挥舞,可却什么都握不住,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且真切:
“我在!我在!”
公子瑾急忙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了公子瑾的手,公子瑾有些晕眩,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努力地想睁大眼睛……
公子瑾醒了过来,眼前重重叠叠的虚影终于聚焦,那是璃儿憔悴而又焦急的面庞。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都昏睡了两天了……”
璃儿说着,眼中又浮起半汪清泪,她紧紧地握着公子瑾的一只手,抵在自己的脸侧,公子瑾将手抽出来,费力地举到璃儿眼下,用食指的指弯轻轻蘸去了璃儿眼角即将滚落的一滴泪珠。
“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看你眼窝都发青了……”
公子瑾虚弱地问道。
“没什么……”璃儿摇摇头,几滴泪珠被甩了出来,沿着脸颊慢慢滑落。
红霜突然从璃儿身后冒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璃儿:“您刚到军营不久就昏过去了……公主已经在您的床前不眠不休地守了两天了!”
公子瑾想起来了,那群南昆人逃走之后,自己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按照那绢帕上的地图,带着璃儿找到了驻扎在边界的军队的军营,后来,了望塔上的士兵发现了二人,因不知二人的身份,士兵不让二人进入军营,公子瑾只好取出了藏在里衣夹层里的圣旨和金符,表明了二人的身份。
彼时圣旨的一角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士兵见到圣旨和金符,忙不迭地下跪拜见。面前一片跪倒的士兵,是公子瑾昏迷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什么?……这两天你都没有休息?!”公子瑾有些心急,想坐起来,可肩膀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止了动作。
“你别乱动!免得牵动伤口!”璃儿轻轻抚着公子瑾的胸口,“军营中的军医说,那支箭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却伤到了血脉,所以你才会流血不止……不过不用担心,军医最擅长处理箭伤,你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只是你不能随便乱动,不然伤口裂开,又会流血不止的!”
红霜又在一旁说道:“军医给您处理箭伤的时候,公主就一直抱着您的身子,只露出肩膀来给军医治伤,还紧紧地盯着军医的一举一动呢……”
只有公子瑾和璃儿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璃儿接过红霜递过来的药粉和纱布,打断了红霜的话头:“你去外面吧,我要给国婿换药了。”
红霜吐吐舌头离开了。璃儿拿过一个软垫靠背,让公子瑾背对着自己侧倚在上面,解开衣襟,露出受伤的左侧肩膀来。
包扎着伤口的细布解开之后,伤口上覆盖着的厚纱布一片猩红,看来伤口还在渗血,璃儿皱皱眉,小心地揭下纱布,公子瑾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嗷?”
一声萌里萌气的呜咽声传来,公子瑾瞧向床下,只见嘲风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军帐,正将两只前爪扒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受伤的主人。
公子瑾这才想起问问方大人他们:“方大人他们是不是也来了?”
璃儿正专心地擦蘸着公子瑾伤口上缓慢渗出的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之前派人把我们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他们来过了,然后又走了。”
“走了?”
“嗯,听他们说,那天我们的马受惊之后,自己跑回了客栈,方大人他们一看只有马回来了,不见我们两个,就马上安排人去找我们了,可紧接着方大人就又遇到了刺杀,因为护卫人手不够,差一点就被刺客得逞了……方大人认为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正好也寻到了一些线索,便将圣旨带走,去找郡官办案了。”
“啊?”公子瑾感到十分意外,不禁动了动身子,伤口被牵动的疼痛让她有些龇牙咧嘴,“怎么会这样?上次那刺客自我了断,线索全无,怎么会还有……”
“你先别关心别人了。”璃儿将纱布放下,拿起了军营中特制的专治箭伤的药粉,“要敷药粉了,会有点痛哦?”
“……”公子瑾咽了口唾沫。
璃儿似乎预料到了公子瑾的反应,她的脸上浮起暧昧的笑意,绕到了木床的另一边。
这木床是军营中一贯使用的行军床,并没有靠着帐边放置。璃儿绕到公子瑾面前的一侧,伸手穿过公子瑾的颈下,将公子瑾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杞南府的天气又湿又热,璃儿内里穿了一件齐胸裙,此时抱着公子瑾的姿势就好像抱着一个婴儿,公子瑾的脸接触到了一个软物,温暖柔软的感觉让公子瑾暂时忘记了疼痛,她情不自禁地轻轻蹭起来,璃儿趁机用另一只手拈起药粉,撒在公子瑾的伤口上。
“唔……”
这声呻吟倒不是公子瑾发出的,而是璃儿发出的,因为璃儿感觉到胸前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舔舐拨弄,甚至还想吮吸。
璃儿拿起纱布,稍稍用了些力,按在了公子瑾的伤口上,公子瑾吃痛地叫了一声,这才消停下来,璃儿又拿起新的细布,将公子瑾的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璃儿将细布打了一个结,示意公子瑾躺回去。
公子瑾依依不舍地从璃儿怀中离开,撇过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结:“你这包扎的手法……好像很熟练?”
璃儿将用剩下的纱布和药粉放回桌上:“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特意跟军医学的。”
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的心疼在公子瑾的心上不断地戳击,见璃儿一脸倦容,满是疲惫,公子瑾往旁边靠了靠,挪出一个位置:“你快过来休息一下吧!”
虽然军帐中还有一张空床,但璃儿还是和公子瑾挤在了同一张木床之上,早已疲累不堪的璃儿抱着公子瑾,终于安心地进入了梦乡,而公子瑾亦慢慢入睡,嘲风也从床尾跳到了床上,在二人脚边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卧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军帐,肆无忌惮地泼洒进来。来送饭的红霜掀开帐帘,看到二人一狗挤在一张床上,不由得有些纳闷:
“你们挤在一起,不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