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颜悦头一次觉得她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既然没事就赶紧洗洗睡吧，等会儿还要去公司吧？”
“好。”
郑克简单冲洗了一下，掀开被子搂着颜悦沉沉入睡。
而被闹了这么一下，颜悦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凝着丈夫睡梦间也化不开的愁绪，颜悦轻轻的帮他把眉心抚平。
一下又一下。
既抚平他的，也抚平她的。
回了一叶没几天，林虞在茶水间听柳真说起了公司内近期流传的黄谣。
“公司那个新来的前台妹最近日子不太好，被公司内一些单身的男员工频频骚扰。”
对那个前台，林虞有点印象。
和薛呈他们一批进来的，除了早晚问候以外，林虞也没接触过人家。
“她怎么了吗？”林虞随口一问。
柳真说：“她之前追过实习生里的薛呈，就是那个又高又奶，实习生里最帅的那个男生。”
“只是追个人罢了，为何会被造黄谣？”
“就是没追上，后来才气急败坏地让薛呈和她睡一晚，然后被其他人听见了，好一顿嘲讽。”
听罢，林虞蹙了蹙眉。
柳真一脸担忧道：“我看那姑娘年纪不大，挺可怜的。”
对此，林虞无法置喙。
也就是这么赶巧，林虞中午去帮叶淮之买餐食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被公司男员工和实习生围堵的前台妹——章琴。
“你说你可以给薛呈睡，为什么不能给我们睡呢？”
被围在小巷里的章琴攥着手心不说话。
“我们给你钱成吗？”
“……多少？”章琴问。
几个男的一愣，随即哄堂大笑，“不是吧？你认真的？”
章琴没吭声了。
其中一个实习生望了眼小巷深处的薛呈，“诶，追你这妹子这么随便呢！”
巷子里传来薛呈嗤笑的声音。
“兄弟们，要搞吗？要搞的众筹啊！”
“我出50。”
“那我100吧……”
不知是为了羞辱人还是当了真，几个男人竟开始了筹钱。
最后一个男员工笑说：“筹了三百八，这数字配你，收款码给我？”
章琴双手改握拳状，低着头无动于衷。
“靠，嫌少啊？”
“就是三千八你们也不配。”章琴小声地说，却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逗我们玩呢你？”
有人推了章琴一把，章琴踉跄了一下，稳住了身躯。
“你们不去吃饭吗？”林虞提着午餐适时打断。
“林秘。”男人们转头尴尬地打招呼。
其中那个筹钱最积极的男员工看见林虞闯入，眼里划过抹被撞破好事的不爽。
林虞忽略他们面上各异的神色，视线往里定在章琴身上，“去吃饭吗？”
章琴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过来，说：“吃。”
林虞又对这些男人们说：“那我们就先去吃饭了。”
“……好。”男人们声音略有不甘。
转身出巷子前，林虞对上了自始至终都在巷子深处，冷眼旁观这场羞辱的薛呈晦涩不明的脸。
出了巷子口，林虞说：“你等我一下，我上去送个餐？”
章琴眼神纠结，几次张口欲言。
林虞问她是不是不愿意。
她摇头说：“我等您。”
餐馆内，章琴筷子在碗里慢悠悠打转，显然没什么食欲。
林虞嘴笨，一时也没说话，只埋头吃菜。
沉默地吃完一餐饭，林虞起身准备结账之际，章琴问：“林秘，您为什么要救我这种人？”
余光下垂，林虞正好看见对面的小姑娘双手用力地搅着衣料。
林虞坐了回去，想了想说：“因为你反抗了——”
“你那时的神情说你不愿意。”林虞补充道。
章琴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又咬牙憋回了眼泪，“谢谢。”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才毕业不久，可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像被压榨后枯萎的花，萦绕着死气沉沉，可在这一片沉黯里她又在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方式在抗争。
是同那些谣言抗争，还是同那些轻蔑她的男性抗争，抑或是其他原因……林虞无从探究，只是这朵花伸出了一根触手求救，林虞刚好握住了而已。
见章琴饱含各种情绪的道谢，林虞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去结账。
回公司分别前，章琴低声说：“您和叶总很般配。”
彼时，林虞并不太理解她话中的含义，只笑了笑。
唐月沁在片场与向秋狭路相逢。
现在的唐月沁依然稳坐女一号宝座，而向秋已沦落为她剧中的丫鬟角色。
“沁沁好久不见。”向秋虽笑的勉强，还是率先打了招呼。
唐月沁颔首，又随口一问：“近来可好？”
向秋脸色微变，正在思忖如何回复之际，小徐正巧找她去化妆。
“那回见。”向秋赶紧告辞。
“小秋姐，您没事吧？唐月沁有没有为难你？”小徐担忧问道。
小徐是向秋向经纪公司要回来的，公司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了她几分薄面，把人批给了她。
“没事，她只是问我过得好不好罢了。”
向秋的话表达的很清楚，可听在别人耳里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张了张嘴，小徐最终没说什么。
向秋淡淡扫了一眼小徐，自小徐这次回来以后倒是变得沉稳了不少。
以前向秋因三不五时的生病而耽误行程，如今没了叶淮之可依靠，她在经纪公司的待遇可谓是大不如前。
虽不再被公司雪藏，但也不再被公司力捧。
用纪副总的话说，她是一朵娇弱的红玫瑰，够美，但还不够坚韧。
恋综以后，她的热度就又降了下去，也没了爆点的绯闻，没了热度也就渐渐没了工作。
如今这部剧是向秋好不容易求来的，虽然要和其他演员挤在一个大化妆间里化妆，但她也只能咬牙忍受。
“卡——”
“这里镜头感不行，小秋你再重来一次。”
“卡——”
“还是不行，向秋你怎么回事？你的表情呢？表情！”
没了靠山的向秋，即使扮演的只是小小的一个丫鬟角色，在演戏时她的演技依旧遭到了导演的频频质疑，镜头也不断NG。
“卡——”
“向秋你行不行，不行就换人！”
到后面，在剧组的白眼和导演的指责中，向秋整个人越来越混乱，状态越来越差。
“月沁呢？让她来救救场，先来拍她的个人戏份吧！”
“已经去请唐老师了。”
向秋低下了头。
最后，剧组不得不先拍唐月沁的部分。
“小秋姐，喝点枸杞茶润润喉。”小徐适时递上保温杯。
接过后，向秋说：“我想静一下，小徐。”
“好。”小徐默默走开了。
捧着保温杯，向秋坐在小布凳里调整情绪。
制片人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别难过，实在不行我约副导演一起，晚上给你讲讲剧本？”
听到这台词一般的邀约，向秋浑身一僵。
她抬头迎上制片人那欣赏商品一般的眼神，勉力笑道：“我刚才状态不好，休息一下就没事啦。”
肩上的重量一轻，制片人收回了手，朝导演喊：“向秋说休息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闻言，向秋脸色一白。
“知道了。”
导演顺利拍完了唐月沁的部分，就让向秋过去继续拍。
有了刚才劈头盖脸被谩骂的阴影，向秋手心濡湿，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卡——”了几次后，勉强过关。
向秋呼出一口气，正对上制片人似笑非笑的脸，她赶紧转过了头。
晚上，圈子里的小姐妹聚会，为了得到资源向秋去了。
圈里的情谊向来捧高踩低，如今向秋事业不顺，又丢了爱情，难免被其他姐妹沦为谈资。
只是她们说得隐晦。
“小秋，这你和叶总不还是朋友吗？让她捞些资源补偿你啊！”
“小秋，你也是太善良了，才给了人可趁之机。”
“九年的青春啊，换我可受不了。”
对此，向秋只能尴尬地笑笑，“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总要往前看的。”
“是啊，还是事业最靠谱。”朋友最近出了部爆款剧，抱怨：“最近一天到晚赶通告，都快烦死了。”
有人嗔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那朋友鼻孔朝天“哼”了声，转头又问：“对了，小秋最近在忙什么？”
“接了部客串剧在拍。”向秋说。
“那其他的呢？”
向秋摇了摇头，“刚刚回归，公司的意思是让我先不要着急。”她顿了下，眨了眨眼，“可休息久了反而不习惯了，不知你们那儿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啊？”
都是圈里人，谁还没点眼力见儿？尽管向秋极力掩饰，朋友们还是看出了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有人不动声色，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雪中送炭……
“我这儿有部电视剧缺人，小秋有兴趣没？”
说话的是刚才那位最近风头正盛的朋友。
向秋问：“缺什么角色？”
“这个要看导演的，目前还在新剧筹备阶段，他觉得你适合什么角色就是什么角色。”
这句话水分就很大了，向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可听见如雷贯耳的总导演和制片人的名字后，向秋心动了，还是决定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