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邪风月楼外。
黑姬和白姬都穿着青灰色的夜行衣,像两只燕子轻点掠过水面,在高楼间纵跃。
眼睛上的绸带对她们的行动丝毫没有影响,掠过主楼的第四层时,隐约听到了如泣如诉的呜咽声。
两人身形停滞了一瞬,随即又同时提气,落在楼顶的正脊上站立不动。
“要把风雷卫引开,可真不容易。他们最近真是闲的没事做,居然派了罕见的十三人小组来保护秦守安。”
白姬松了一口气说道,一边整理着自己耳边略显凌乱的发丝,仔仔细细地梳成弯月状贴着脸颊。
风雷卫里也算是卧虎藏龙,十三人小组中的首领,追逐中居然能够让白姬乱了头发,也算了不起。
“这已经是在龙吟城中护卫亲王的阵仗了。”黑姬皱着眉头,严格来说这样有点逾越,但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行。
更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毕竟对方只要解释为老王爷刚刚出事,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就难以让人继续责难。
“要是六部尚书用房相的仪仗,自然是不行的……我们管这个干什么,唐婉蓉进去好像很久了。”白姬整理好了头发,思路回到眼前。
“唐婉蓉说她今天晚上要彻底打掉秦守安那股子硬气,让他知道这龙吟城中的事儿,可不是他混了几年江湖就能摸清脉络,光是用蛮横莽撞的手段可不行。”黑姬轻轻摇头,不觉得唐婉蓉能成功。
“你要理解她话中的深层含义,其实就是说今天晚上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教他光硬气没用,还得学习一些技巧才合她心意。”白姬嘴角微翘,心知肚明地说道。
从下午白姬摘花记录的时间来判断,世子多半还是是青瓜蛋子。
唐婉蓉可是知情识趣的妇人,这长夜漫漫,世子落在她手里自是有百般手段来用在他身上。
“嗯?”黑姬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对了,刚刚你有没有听到那种声音?”
“我又不聋,今天下午,秦守安进入月到风来阁后,唐婉蓉也是这样的声音。”白姬张了张嘴,想学一下,但又觉得有些羞耻,她可不是唐婉蓉那样心中暗自荡漾的女人,还是算了。
“那现在他们的房间里怎么没有动静?”黑姬知道妹妹靠不住,她必须总揽全局,留意细节,这也是两人成功执行任务的保障。
“你想听唐婉蓉的声音?其实没什么好听的,就跟杀猪一样。”
“杀猪一样?”
“你没发现吗?屠夫杀猪,是拿刀捅猪,捅一下,猪就叫一声。男女之事也是如此。”
白姬轻笑一声,姐姐虽然是姐姐,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成熟,常常因为欠缺生活经验,而需要白姬来结合各种信息,剥丝抽茧地发现真相,少走歪路。
“那……现在秦守安是把唐婉蓉捅死了,这才没声?”黑姬倒是没有留意过屠夫杀猪的过程。
“你想想看,屠夫杀猪,他不能拿着把刀直接跑到猪圈,就给猪来一下子吧?”白姬捅了一下黑姬纤细却充满韧劲的腰肢:
“他先要把猪洗干净,把刀磨快,还要准备接血的盆子,然后再趁其不备,一刀下去,噗嗤噗嗤血溅的三丈高……”
“你小点声,我们在执行任务!”黑姬压低声音说道,却又有些期待地等着白姬讲下去,杀猪还要趁其不备,真是有趣。
“这男女之事也是如此。你没看到来这里的男人,他们是先在三楼喝酒,再到四楼过夜,有一个程序要走。”白姬肯定地说道。
“他们的程序又是什么?”
“唐婉蓉进房以后,两人也要喝喝酒,聊聊天,说不定还要装模作样地聊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的。等两人眉来眼去,情绪到位,这就是所谓的风月。”
白姬非常清楚地解释,这都是她从书上看来的,自不会错。
“所以屠夫看到猪,还要先调节下气氛,让猪愿意被杀了,才一刀捅下去?”黑姬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这时候,秦守安和唐婉蓉那没有关窗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些门窗、床铺震动和撞的晃荡的声音。
和四楼另外的房间,隐隐约约的动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激烈一些。
“杀猪了。”白姬对黑姬说道。
“被捅了。”黑姬点了点头。
……
……
【张无忌扯掉她右脚鞋袜,运起神功,手指点在她的涌泉穴上,一股暖气便即在穴道中来回游走】
【用真气擦动涌泉穴,比用羽毛瘙痒更是难当百倍……赵敏忍不住娇笑,想要缩脚闪避,又怎么动弹的分毫】
【这份难受远甚于刀割鞭打,便如几千万只跳蚤同时在五脏六腑中爬动啃噬,只笑了几声便难过的哭了起来……】
唐婉蓉没有想到的是,秦守安居然把故事里张无忌挠赵敏脚底板的手段,在她身上施展了一遍。
她的感觉也和赵敏一样,只觉痒的全身毛发都要掉光一样,难受得要死。
赵敏还能说话求饶,唐婉蓉却是歇斯底里也只能发出点含糊扭曲的声音。
拼命想挣扎也不过是让床摇晃着,撞得门窗声响,完全无法挣脱。
一直到秦守安停止折磨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来不及羞恼怨怼,只盼他不要再挠她脚底。
唐婉蓉最后悔的是,她不应该排这一出戏,不应该穿上这身海青大袍,更不应该罩上笼纱。
原本想的是,今天下午被他戏耍逗弄了一番,自己不得趁此机会回击一下?
结果自己却是这样的遭遇,正如黑姬所说的那样,过去没有遇见过秦守安这样的人,完全不按常理行事,导致实际情况和她所预计的发展截然不同。
“唐……姨娘!”
唐婉蓉正难受,忽然听到秦守安喊她,这才愕然抬头,发现脸上的笼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挪开了一半,秦守安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瞠目结舌。
一瞬间,仿佛染坊的朱砂料都堆到了她脸上。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宁可秦守安一直不知道她是谁,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被他更过份一点的折辱对待,都比现在暴露身份的要好。
“姨娘,怎么是你?”
秦守安的神情,从瞠目结舌变成了惊骇。
眉毛抬的都快顶到发际线了,嘴巴长得合不拢,眼球也放大了一圈。
双手更是在袖子里微微发抖,带动的衣衫晃动,那种难以置信的心情表情的淋漓尽致。
学武的好处就在于,可以用真气控制脸部的肌肉。
方便做出很多或夸张,或恰如其分的表情,来完美演绎自己想要释放的情绪。
唐婉蓉原本有些怀疑,秦守安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现在看到他这副表情,羞意更浓,却也没有心思再去怀疑什么了。
她偏着头,两行泪水淋漓而下,落在锦被上留下了湿痕,这是一天内两次被他折辱。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略带浑圆态,亲亲热热地一口一个“姨娘”,看起来还有几分憨态的小胖子,会成了她的命中魔星?
“我知道了……”
唐婉蓉正在黯然伤神,秦守安又说话了,她偏着头,不想看他,却又不禁疑惑,他知道什么?
“姨娘,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秦守安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在王府中无名无份的,可你也是个女人。空守闺房这么多年,寂寞难耐也是可以理解——”
“——午夜梦回,旁边枕上无肩可靠,被中无人可依,凉意如水,寒冷的不只是身子,更是自己的心……青春年华,就在一个个煎熬的夜晚度过,每一个清晨……”
“你——我没有!”唐婉蓉气急,他说的好像她是闺阁怨妇,忍无可忍准备要红杏出墙似的。
“我懂得。”秦守安善解人意而歉疚:
“每一个清晨,对你来说都是一段煎熬的过去,只是夜晚留下的那份苦,终究积累在心中,吞噬着一个女人所有的美好,想要撕裂她的名节,会摧毁她的理智,让她固守的所有德行,似乎都变成了只是阻碍自己解脱的桎梏。”
“我——”唐婉蓉气堵的说不出话来。
不等唐婉蓉解释,秦守安走过来,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按着唐婉蓉的手臂,十分能够理解地说道:
“姨娘,伱是太后身边的人,你不可能像普通的贵妇人那般公然养着面首和相如公子。不得不假扮青楼女子,来寻觅那对普通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一丝欢愉,因为这份委屈和苦楚,没人能怪你。”
他……他竟然认为,她为了获得那点男女间的欢愉,不惜假扮青楼女子来让人嫖?
唐婉蓉胸口憋闷,一股气上不来,身体微微上仰,喉间就要吐出鲜血似的,浑身的血液往脸上冲,脑袋一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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