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带着杨泉远去。
两个弓箭手渐渐被拉开距离,只能扯着嗓子喊道:“杨知州莫怕,我等是奉命来救你的……”
“你别跑啊!”
这话不假,按照宗升的吩咐,他们二人放箭偷袭之后,就马上追上去,解救杨泉,可好死不死地,偷袭地一幕却被杨泉看到了。
这事儿办砸了,咋办?
两个弓箭手欲哭无泪。
“不管了,到时候就说杨泉失踪。”
“回来了,杨泉又回来了。”
杨泉回来了,却是被押回来的,这厮倒霉催地遇到了一群土人,战马被一棍子打晕,人被架着过来了。
“杨知州被擒……”
玛蛋!
杨泉竟然被活捉了,这事儿麻烦了……
他被几个土人反绑着双手带了过来,年轻人用大宋话喝问道:“哪地官?说,不说一刀剁了你。”
杨泉绝望地道:“某是上思州知州杨泉,放了某,回头某给你们钱粮。”
“哈哈!知州?哈哈!”
年轻人大笑了起来,那些土人也大笑了起来,知州可是大官,抓回去部族的名气会越发的响亮了。
“还有那些大车,看看去。”
宋人全部逃跑,留下了那些大车,年轻人第一个冲下来,他一刀插进麻袋,拉出来时,大米流淌在大车上……
肥猪被绑在大车上,一个土人走到肥猪的后面,伸手去拍拍它的屁股,觉得那颤巍巍的都是肥油。
肥猪被惊住了,猛地一挣扎,竟然就从大车上挣扎了下来,然后掉头狂奔,土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肥猪撞倒在地。
“抓住它!”
一头肥猪在车队里肆意狂奔,引得那些肥猪在嚎叫、挣扎,然后一头头的竟然都挣断了捆绑。
土人顿时大乱。biqμgètν.net
就在侧面的高地上。
宗升俯瞰着下面的土人,小声得意说道:“某让人在临走前割了大半绳索,只需挣扎几下就能逃脱,这一下他们被肥猪给冲乱了……兄弟们。”
他拔出长刀,喊道:“围过去,记住了,弃刀跪地不杀……”
“杀啊!”
数千宋军一下从两侧冲了出来,正在围捕肥猪的土人们懵了。
“那些肥猪一起逃脱……这……这是个圈套!”
一个皱纹最深的土人突然喊道:“我们上当了,回去,马上回去!”
一百余宋军骑兵正在飞速接近,按照距离来推算,他们将会在土人遁入山林前拦截到位。
年轻人慌了,喊道:“快跑!快跑!”
他是首领的儿子,这次出来抢掠就是他带队,这是他第一次带队,可就遭遇了无耻的宗升。
土人们开始奔逃,但大多都带着东西,有人装了一袋子大米,有人抱着一头羊,有人拎着一条空麻袋……
现场狼奔豕突中,骑兵已经冲了过来,皱纹最深的老人喊道:“停住!咱们会被冲散了,停住,用他们的知州来挡!”
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杨泉就土人被推到了最前方,他只能无助的看着冲来的骑兵,心中暗骂宗升你这个畜生……
宗升就在后面,看到骑兵兜住了土人,他不禁仰天大笑:“某这个计谋如何?前人有火牛阵,某这个叫做什么?哈哈哈哈!”
他得意的大笑着,边上有官员谄媚的道:“宗钤辖,您这个是用肥猪来冲散了土人,该叫肥猪阵。”
操蛋的名字!
宗升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个肥猪阵青史留名,搞笑的名,他黑着脸过去,土人们已经聚做一团,把杨泉顶在了最前面。
“宗钤辖……”
杨泉颤声道:“怎么办?怎么办?”
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刀冷冰冰的,持刀的土人呼吸很重,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上,就像是鲜血流淌。
宗升笑眯眯的出来了。
“兄弟们!”
“在!”
那些大宋将士齐齐应声。
宗升一脸黑线的道:“某说的是土人兄弟们。”
几个懂大宋话的土人一脸懵逼,咱们啥时候成兄弟了?但宗升笑的很和气,他极力想着秦为当初的笑容。
想来这些土人会感受到的吧?
他微笑道:“咱们的祖先都是一起的,知道吗?他们就是兄弟,千年以前,他们住在一起。只是后来我们的祖先去了中原……后来就混好了……”
土人在通译,这些话让他们发蒙,千年前俺们的祖先是亲兄弟?
“后来咱们在中原混好了,但却没有忘记你们,兄弟们,今日某带着大宋陛下的深情厚谊来了……来接你们下山过好日子!”
“我们是兄弟!”
宗升信誓旦旦的说道:“所以陛下才派了某来,而不是平阳公……想必各位也知道平阳公吧?”
土人们一阵骚动,面带惧色。
“可是那个……当年铸京观的那个秦为?”
宗升矜持的点点头:“正是。”
年轻人问道:“那平阳公在汴梁吗?”
见对方怯了,宗升马上就正色道:“某当年为官就是在平阳公的手下,他老人家教导某做人要实诚,要说话算数,要以德服人……”
被反剪双手的杨泉咬牙切齿的在发狠,若非是一丝理智尚存,他绝对会揭穿秦为和宗升的真面目。
什么实诚,那是面具,说话算数,那是做梦,以德服人,不服的打断腿……这宗升跟着秦为旁的没学会,无耻和狠辣倒是学了个像模像样。
但现在他身处险境,必须要靠着宗升才能脱困,所以只得暂时忍耐,任何时候,年轻就代表着活力和接纳新事物的快捷。
年轻人意动了,问道:“我等下山怎么养活自己?”
几个‘老臣’在给年轻人分析:“宋人狡黠……上次某在汉人的集市里听说过那个秦为,说是无耻之尤,说话像是放屁……”
“宋人不可信,咱们还是要在山上才好,一旦下山就变成了待宰的猎物,这是自己给自己挖陷阱呢!”
“那个好说……”
宗升走近两步,和杨泉几乎触手可及。
“广南西路有不少良田,可却无人耕种,若是你等下山,那就编为村子,依旧聚居,没人会干涉你等……”
打散最好,但秦为的来信里说过此事不可为,步子过大会扯着蛋,宗升不禁迈出一大步,越过了杨泉。
没怎么扯着淡啊!
他正在琢磨着秦为这话的含义,杨泉已经感动了,宗升已经走到了土人的前方,对方只需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杨泉觉得宗升是来解救自己的,所以奋力挣扎了一下。
而那两个看押他的土人也被宗升的举动惊住了,一时间竟然放松了些,就被杨泉给挣脱了。
杨泉心中默默给宗升叫了无数声好汉子,然后后腿拖着一支箭矢,竟然健步如飞。
“他跑了!”
土人们怒了,宗升笑道:“别担心,别担心!某这不是还在么?某比他的官还大,你们赚大了。”
“钤辖!”
随行的将士们慌神了,有人喊道:“救出钤辖!”
“救个屁!”
宗升义正言辞的道:“这些都是咱们的兄弟,某是自愿过来和兄弟们商议大事,别喊打喊杀的,这样不好。”
杨泉感动了,心想原来宗升是这般的义无反顾,那么他拿自己来引诱土人的事儿就算了吧。
而将士们感动之余却多了钦佩。
“宗钤辖竟然无畏如此……”
“刚才杨知州都被吓坏了,丑态毕露。看看宗钤辖,他还在笑……真是无畏啊!”
一群人在赞美着宗升,可他却把肠子都悔青了,某只想试试会不会扯到淡,结果淡没事,人被控制住了。
杨泉回身,热泪盈眶的朝土人喊道:“某愿意回去,宗钤辖,某愿意回去!您回来,回来呀!”
他拼命的挣扎着,两个军士抱着他,其中一人喊道:“咱们不能被抓住两个,否则谁来指挥?稳住!”
彻底被宗升感动的杨泉恨不能冲上去,至于什么指挥,那和他有屁关系,这个时候一旦指挥失误,导致宗升倒霉,那责任谁来担?
大家都有数,所以见到杨泉不肯应承,都不禁有些齿冷。
“都是兄弟,某在这里无事。”
宗升皱眉看着情绪激昂的宋军,骂道:“都滚,滚远些。”
回过身,他对年轻人颔首说道:“此事你做不得主,谁能做主?”
年轻人感动的道:“某的爹爹……宗钤辖,您是个好汉子,某佩服您。”
这事儿好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啊,宗升痛恨自己刚才的口滑,让年轻人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要想解决问题,跟着我上山吧。
上山……
这个词在大宋的含义就是嗝屁了,而且他很心虚,那些土人可不是善茬,要是去了山上……说不定回过头就会成为山里野兽的食物。
咋个办?
他有些无措。
那几个‘老臣’在盯着他,但凡发现一点不对劲,就会和年轻人低声说话,显然他们并不信任宗升。
宗升觉得那些目光和狼差不多,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自救,而且速度要快,这些土人显然对大宋没有什么认同感,什么钤辖知州在他们的眼中就是臭狗屎一坨。
他茫然无措,但面上却带着和气的微笑,这是秦为给他的教导,微笑是人类最强大的武器,能让人减少戒心,能让人觉得自己无穷自信。
宗升突然想起了秦为先前的书信里的话,和土人打交道一定要耿直,那不就是我宗升的本性吗?
想到这里,他自信的道:“咱们下面去哪?某想着既然要做兄弟,就没有不去兄弟家见个面的道理,走吧,带某去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