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沨和简沉听到简裴章和梁启丹离婚的风声,两位长辈产生了矛盾,梁启丹进了医院,简凉还跟简裴章撕破了脸,要离开简家。
具体什么矛盾,兄弟二人只在简知珩嘴里打听了梁启丹所在的医院,就直接约着过来了。
兄弟二人在医院一楼大厅被保安和护士拦着没让进去。
简沨跟护士解释:“我们过来看四婶婶,一家人。”
保安说:“抱歉,我们没有收到关于有亲人来探望梁女士的消息,再说你们现在也看不了,请回吧!”
简沉观察医院格局,皖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保安跟护士严防死守不让进,简凉早就打过招呼了。
简沉把简沨拉一边:“算了,再跟六妹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简沨瞥了眼护士跟保安,语气不爽地道:“我早就打过,简凉没接。”
简凉和季衍舟赶到医院一楼大厅,兄弟二人迎面出来,正准备回去。
简沉先看到他们,拍拍简沨肩膀,说:“六妹来了。”
简沨抬眼望去,简凉跟季衍舟正在往里走
“大哥,三哥。”
简沉看到她跟季衍舟紧挨着,关系不一般。
简沨道:“我们过来看看四婶,这儿还不让我们上去。”
简凉看他们手里提着补品,看来还不清楚梁启丹的情况。
“母亲在icu病房,是不能进去。”
简沉和简沨面露异色对视一眼。
简沨难以置信地道:“四婶,四婶在icu?”
“嗯。”简凉跟简沉和简沨没有产生过矛盾,平常都是客客气气相处,说话自然就要客气些,“你们回去吧!”
季衍舟一边审视兄弟二人的神情变化。
简沉问:“那,四婶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没醒过来。”简凉回答后又问,“谁告诉你们母亲在这儿的?”
简沨:“知珩告诉我们的,说四婶住院了我们过来看看。”
那天发生的事,除了始作俑者和在场人员,没有人知道梁启丹跟简裴章发生了什么。
兄弟二人瞧出简凉面色冷淡似乎不想跟他们说太多。
什么矛盾激化到让梁启丹住进了icu,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简沨还想说什么,简沉拦住他:“现在看不了那就等四婶醒过来,我们再来探望。”
简凉否决道:“不用了大哥。”
简沨跟简沉疑惑地看着她。
简沨欲言又止,简沉看看季衍舟,说:“季少爷,我们想跟六妹单独聊聊。”
季衍舟扫了二人一眼,跟简凉说:“我去楼上等你。”
简凉:“好!”
季衍舟走后,简凉把二人带到医院外的亭子里。
简沉挨着简凉坐下,问:“六妹,跟大哥说实话,发生什么事了?”
简凉不露神色,道:“大哥,我现在不是简家的六妹,还是叫我名字吧!”
简沉哽住。
简凉说:“母亲跟简董事长的事我不能跟你们明说,但母亲跟简董事长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简家律师团队正在走协议离婚流程,你们也不要多问了。”
简凉一口一个简董事长,兄弟二人同时沉默,也听得出这次的情况非常严重,不像是简知珩轻描淡写说的那样轻松。
简沨追问:“那你呢,真的跟四叔撕破脸,不打算回简家了吗?”
简凉干脆回答:“嗯,我已经从章域辞职了。”
简沨小声道:“你怎么这么傻啊,辛辛苦苦在底层打拼那么久,说走就走。”
简沉咳嗽提醒他别乱说话,对简凉说:“那好,你有什么苦衷就跟我们说,我们会帮你。一定要离开简家吗?”
简凉平静地看着简沉:“我在简家什么样,你们知道的。”
简沉跟简沨一同怔了怔。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简沉和简沨是简家的后辈,即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们始终会站在简家的角度考虑。
真心想帮她忙,简凉也不会再和简家的人扯上关系。
简凉站起来。简沉、简沨一起抬头看着她。
简凉对两位曾经的兄长无话可说,面对着二人道:“大哥,三哥,保重。”
说完,简凉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进医院大厅,季衍舟背靠在服务台等她,服务台聚着四五个女护士,频频抬头瞧他后脑勺,用报告单挡着脸偷偷笑。
简凉过去,说:“走吧!”
季衍舟:“这么早就进来了,还以为你们要聊挺久。”
简凉:“没什么可聊的。”
两人刚刚来得匆忙,车子没进地下停车场,还停靠在医院门口。
上车后,季衍舟提醒道:“他们两个好像还不知道丹姨的情况。”
简凉系好安全带启车:“看出来了,他们没有恶意,不过,我打算再等两天,母亲要是醒不过来,就转去沿海。”
季衍舟双手抱头枕靠着,眯眼看着前方:“丹姨会醒过来。”
“但愿。”简凉把车子开出去。
一场大雨过后,连着几日像是进入了酷暑,老宅遮荫大树上的叶子也晒得不似早晨那样新鲜,屋内打着空调,比外面凉爽。
简裴章孱弱的身躯躺在床上,自简凉放走了那只鸟后,他的精神状况也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差了,双目也格外的浑浊。
没了精气,吃不下,喝不下,手自然也就不颤抖了。
他目光游离,从床柱上垂下来的轻纱再看到雕花云纹帐勾。
简裴章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了。
运筹帷幄大半生,他心有不甘,就算吊着一口气,他也要在这个世界上多留几天。
简知珩捧着药碗坐在轮椅上看他的父亲,冷声道:“父亲,喝药了。”
简裴章扭头,看着简知珩虚虚实实的身影,无力地道:“喝不下,那药太苦了,喝了好些天,实在是难喝。”
简知珩捏着勺子吹了吹,喂给他:“还是喝点吧,不然您这身体,怎么把章域的大权亲自交到我手上。”
简裴章闻言呛了起来,药从口中喷了出来,又从口角流到了枕头上。
简知珩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简裴章咳嗽得厉害,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费尽力气侧身勉强靠坐起来,他瞪着双目,总算把简知珩看清了。
眼前的简知珩彻底换了一个人,对他斯文一笑,眼里藏着风刀霜剑。
简裴章这一刻才看清,以前对他处处恭敬依从的儿子竟比阴暗中的毒蛇还可怕。
简裴章颤声问:“你说什么?”
简知珩拿起搁在膝盖上的遗嘱,纤瘦白净的指尖翻开其中一页,说:“你嫌弃我是个残疾人,连遗嘱都已经立好谁做你的接班人。那女人没有为简家做出一分贡献,你却把她当成宝贝供在国外二十年,我真替母亲和梁启丹不值。”
简知珩当着他面,把他立的遗嘱从中一分为二:“你为什么非要把我逼到绝境呢,但凡你向着我点,也不会走到今天。你还真是和二十年前一样啊,你看着那个女人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我的母亲?”
简裴章瞪目结舌,他交由律师保管的遗嘱已经落在了简知珩手里,只能看着他把遗嘱一点一点撕毁,想要阻止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简裴章像个即将死去的人,听着死神宣告他生前的罪恶。
简知珩把遗嘱慢斯条理地撕成碎片,继续道:“我母亲看着你不顾妻儿,抱着那个女人从火海中逃出去,她该有多绝望啊!”
他顿了顿,“对,我也在场,我也很绝望呢,这么多年来,我每天晚上都夜不能寐,一睡觉就会噩梦缠身,你呢?晚上睡觉害怕吗?”
简裴章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对了,我忘了,你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简知珩狞笑,“简希雅在集团,你真的以为她会做出成绩吗?她收购的那些团队,都是我找人给她出的主意,这两天她也没空来看你了,哈哈哈!”
简裴章一口郁气堵在心口,血压好像升到临界,视线在一点点虚幻。
简知珩伸手拍拍他的后背:“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我会重新拟定一份遗嘱,等着签字就好。”
简知珩收回手,看他快晕厥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推动轮椅转身,外面的人替他推开门。
简知珩吩咐道:“好好看着父亲,有客一律不见。”
“是.”
简凉这几天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没好好休息过,每天都得亲自去守夜,生怕梁启丹醒过来她不在身边。回到住处洗完澡就睡了好几个小时,外面夜幕早已经拉开。
季衍舟没瞌睡,躺在一边看着她,拿着毛巾替她擦拭额头上的密汗。
简凉说着梦话,他耳朵凑过去听,听不清。
简凉在梦中场景反复交换,走不出来了。
又梦到烧焦的尸体,还有那只饿得骨瘦嶙嶙的狗熊,它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好像没了气息。
简凉像是倒进了血泊里,越是挣扎越陷越深,等着被淹没。
季衍舟不想叫醒她,拿起旁边的手机看看时间,简凉已经持续两个小时这样。
季衍舟于心不忍凑到她耳边温声问:“热不热?”
简凉蹙着眉心,没回答。
“雁南。”季衍舟唤她以前的名字,“能听到我说话吗?”
简凉在梦里,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想要答应发不出声音,她想跑,四肢发软走不动。
季衍舟见状不好,摇摇她:“能听到我说话吗?”
简凉眼睫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季衍舟问:“做噩梦了?”
简凉点点头,此时耳鸣发慌一时缓不过来。
季衍舟把她抱在怀里安抚:“我在呢,别怕!”
简凉像是在梦中跑了好几个来回,浑身酸软,把脸埋在季衍舟心口蹭蹭。
季衍舟轻轻顺着她的发丝,说:“等会儿就别去医院了,我多叫几个人去盯着,你好好休息。”
简凉没说话。
季衍舟埋头看看她:“想喝水吗?”
“不渴。”
好半天,简凉才缓过劲儿来,额头上的汗也干得差不多。
想从季衍舟怀里分开,季衍舟没让:“再睡会儿。”
简凉现在睡不着,抬头看他。
季衍舟垂眸,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