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咬着牙，悄悄拱着身子，转身闪进了屏风里头。
李成寒将这个小院子租下来之后，为了方便李成月居住，也为了让妹妹能住的舒服点，他专门花钱请人打点改造了一下。
这屏风后面的位置，李成寒直接让人隔成了一个大房间。
靠着屏风的里面，还放置着一张崭新的书桌。
很显然，这是李成寒后来给李成月添置的。
虽然，李成月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着实欢喜。
书桌旁还有一个简单的书架子，架子不高，也是为了方便李成月可以随手拿到书架子上的书。
书架还有书桌的一角放满了书籍。
李成月平时消磨时间的时候，书就是最好的朋友。
除了尤婆子会带她偶尔出去晒晒太阳之外，她几乎足不出户。
为了避免让尤婆子麻烦，也为了不让哥哥担心。
尤婆子倒是看得透，她还总是跟李成月说，小小年纪，不要总是将事情压在心里。
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说出来。
李成月只笑笑摇摇头。
如今的她，没有什么所求，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她只觉得，现在已经是最平静的好日子了。
就是，她经常会想起哥哥。
还有在睡梦中的时候，会想起娘亲的脸。
想起曾经娘亲还在世的日子。
但是，这都是昨日黄花了。
尤婆子听完李成月的话，便低头叹气，又说她过于懂事。
便更加悉心地照料她。
李成月心里也是很感激的。
毕竟，跟她天天在一起生活的人，也很是无趣。
好在，她们两个人，每天也没有什么杂事，尤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手脚利索，就是腰腿不好，天气阴或者要下雨的时候，也总是觉得膝盖疼。
不过她笑说，这都是年轻时候烙下的老毛病了，不妨事。
李成月平时也会看一些医术。
她觉得很是有趣，只是可惜，那些中草药的名字以及样子，她也只在医书里看过。
狗剩看到被褥里有一段凸起的时候，下意识还是吓了一跳。
尽管已经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
但是，做贼心虚，心很难不乱跳。
但是，他蹑手蹑脚地翻了一阵子之后，他发现床上的那个小姑娘也许真的是太嗜睡了，连睫毛都没有抖动一下。
狗剩这才逐渐放开了胆子，放开了手脚开始找。
但是，很可惜，除了一摊子对他无用的书籍之外，狗剩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银钱。
狗剩开始变得沮丧。
甚至有点愤恨起来，为什么，就连三十个铜板，都没有呢？
小六还在等着他，拿钱抓药给她喝！
狗剩想到裹在破布里，躺在佛祖后面的小六，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越是用手去擦，越是觉得眼泪流个不停。
像是要将这一生的苦难都给流干一般。
评书的之前都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是，狗剩也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男儿。
连三十个铜板都挣不到。
从狗剩进来之后，李成月整个人就变得更加平静。
很奇怪，李成月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她反而觉得，这样的体验好像新奇有趣。
这人，在找什么？
在找？
钱么？
李成月想到这里，忍不住用手捏紧了被褥里面的收纳袋。
这里是哥哥给她的一部分碎银。
她每日都贴身放着，就连睡觉都要用手紧紧拽着。
但是，没过一会儿，翻箱倒柜的声音又消失了。
李成月在想，这是什么都没找到，是准备走了么？
对哦，她好像将银钱都留在收纳袋里了，外面一个铜板都没有放。
一瞬间，李成月有点儿懊恼。
早知道，就应该在外面放点银钱的。
这孩子，好像哭了？
是因为没找到钱吗？
李成月想到了跟哥哥一起逃难的日子。
他们一起住破庙，他们一起啃馒头。
更好笑的是，哥哥明明饿的已经肚子咕噜噜叫的很明显了。
结果，李成寒在递给她最后一个馒头的时候还满不在乎的说，这馒头他一丁点儿也不想吃。
他等会儿是要出去吃肉的。
想到这里，李成月有点儿想睁开眼睛。
然后，她就睁开了。
迎面对上的就是一双黑漆漆眼睛，镶嵌在一张脏兮兮的脸上。
黑白分明，却又立马闪过一丝惊慌。
相反，这明明是被盗的人，李成月倒是不慌不忙。
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狗剩的脑海中一下子又滑过了小六，又想到了死去连尸体都未曾留下的小七的面容。
原本悲伤的面容一下子被凶狠所替代。
就像是原本一条温顺的大狗狗，突然龇牙咧嘴起来，妄图吓坏李成月。
他恶狠狠地对着李成月说：“快，把你家里的银钱都拿出来！”
李成月听着他的口吻，但是却又没有丝毫震慑力的举动，平静地看着他。
“你要钱，做什么？”
狗剩觉得这对话很奇怪，但是他也就这么顺势接下去了：“你甭管老子要钱做什么！赶紧把银钱都拿出来，否则，否则，否则......”
李成月好奇接道：“否则，什么？”
他手上甚至连一根能打晕人的棍子都没有？
狗剩：“......”
对啊，否则，否则就什么？
狗剩急红了脸，他忘了那些戏本子上都怎么说的了，评书先生怎么说来的？
对了！
他想到之前跟那条恶狗抢已经馊了的饭食。
然后，他睁大眼睛，努力作出更凶狠的表情：“否则！否则我就揍你！”
狗剩挥舞着拳头，努力作出能够让李成月害怕的样子。
李成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以前偷窃没有经验的吧？
狗剩脸红，又恼羞成怒吼道：“你，你笑个什么劲？”
李成月刚要说话，突然，被对面那咕噜噜的饿肚子声响给惊住了。
这声音震天响，是一种生理的本能性反应。
这种声音，她曾经在哥哥的身边，也曾经听到过。
狗剩：“......”
丢人丢到家了。
这小姑娘估摸着也没钱，狗剩想到了那浑身有劲的这姑娘他哥。
然后，垂头丧气地转身准备走了。
都这样吓她了，她都没拿钱出来，定然是没钱的。
算了，他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李成月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叫住了他：“你等等，你还没说，你要银钱做什么呢？”
狗剩愣住了。
不是，这姑娘，脑子，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