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两个衙役抬着一具尸体走进大堂,停放在地面之后掀开白布,顿时露出死者的样貌。
“死者曾是你的病人,这一点你可承认?”县太爷再次出声质问。
“没错,我承认。”楚峰也不反驳,直接回道。
“好,许大夫果然敢作敢当。”县太爷心中一喜,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便招认了,连人证都省得传唤。
“死者生前曾服用你开出的汤药,已至中毒而死,这一点你还认吗?当然,若是不认也无妨,本县可以当场验尸……”
“那倒不用。”楚峰忽然打断对方,转而微微一笑道,
“大人方才说道,死者是吃了汤药中毒而死?”
“没错,你还想狡辩什么?”县太爷有些暗恼,不知为何,对方这种镇定自若的神情让他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狡辩自然不会,只是,大人又如何确定,这妇人已经死了?”
“什么!”
不只是县太爷,便是周围的衙役,堂外的百姓们,听到此话尽都有些惊愕。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人还没死?
议论之声纷纷响起,现场有些混乱。
“肃静——”
只听得‘啪’的一声震响,县太爷高声呵斥道。
“许仙,这里是公堂,现在正审问你医死病人的案情,不要胡言乱语。”
“大人何必发怒,是审案不假,可是,若这妇人并没有死,大人又匆忙定罪,最后岂不是成了冤假错案?”
“你……”
县太爷被顶的有些上不来气,还没见过这么睁眼说胡话的,当本官是傻子不成?
“这妇人只是出了意外,假死罢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稍等片刻,容我诊治一番,想来事情自会明了。”
“真是疯了。”县太爷看着在场众人尽都一副期待的模样,只觉得头大不已。若对方所言是真,自己今日便真的成了笑话。
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好违背民意,索性回道,
“既然许大夫这么有把握,那便放手医治吧。不过,本县最多给你一个时辰,超过了时限便是存心欺瞒,罪加一等。”
楚峰点点头,蹲下身后按住妇人的腕部,似是极为认真的仔细号起脉来。
片刻之后,自怀中取出一包银针,随意在对方身体各处扎下,随后,便静静的等待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并没有过去多久,忽然,一声惊叫蓦然响起。
“快……快看,那人的手指动了!”
“真的假的,你眼花了吧?”
“是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动,又动了。”
随着惊叫之声,在场众人尽都将全部心神集中到妇人身上,这一次却是再也没有出错,那妇人的手指真的动了。
“嗯——”
蓦地,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响起,妇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楚峰之时,眸子里微微一亮,然而,似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闪而逝。
“活……真的活了!”
县太爷惊骇出声,有种活见鬼的奇异感觉。同时,心中也在破口大骂,那仵作是干什么吃的,连人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
还有昨晚那人,这一次怕是要对不起了。人没死自然定不了许仙的罪,本县也是无能为力。只是,你们孝敬的银子却是休想要回去。
“咳咳——”
县太爷干咳一声,再次问道:
“堂下妇人,你恢复的如何,可能自行报知姓名籍贯?”
“启禀大人,民妇周氏,祖籍苏州,只因家道中落沦为乞丐,后又流落之钱塘县。”妇人似是恢复了些力气,强自支撑着缓缓起身。
“原来如此。”县太爷微微点头,心中却在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今日已经闹了笑话,怕是会影响到自己的风评,该是想办法弥补一二。
“许大夫,既然这周氏没事,那你自是无罪。不过,能否收留此女一段时间,你的医术高明,可以随时诊治她的身体,免得再出现意外?当然,其中的花费有县衙负责。”
“可以。”楚峰没有迟疑,径直回道。心中也对这位县太爷有些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只是个贪财好色的昏官,没想到还有这份心计手段。果然,能够在官场厮混多年的老油子,自然有其独到的地方。
“如此,便退堂吧。”
县太爷有些意兴阑珊,索性不再理会这些,挥了挥手迈步向后宅走去。这些麻烦事着实令人头疼,还不如找自己美貌的小妾寻些安慰来的要紧。
“汉文,你没事吧?”
大堂之上,许娇容第一个疾步走了过来,神色中满是关切。倒是周围的衙役们,看到李公甫的身影,尽都有些不自然。毕竟是头的妻弟,自己这些人却是丝毫帮不上忙。
“都散了吧。”李公甫摆了摆手,倒是没什么怪罪的心思,之前出事,他都没有办法,更何况这些普通的衙役。
“那李头,我们先走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弟兄们随叫随到。”
说着,一众人尽都纷纷离去。
“恩公再造之恩,民妇感激不尽。”
此时,周氏强撑着身体双膝跪地,随即便要磕头感谢,然而,却忽然感觉一道柔和的力量传出,再也磕不下去了。
“感谢便不必了,日后尽心做事便是。”
楚峰将周氏救活只是其一,他还需要对方指认幕后之人。故而,便是县太爷不说,他也会收留对方的。更何况,对方是倚仗内世界的规则复活,本质上已经算是他的子民。
“姐姐,我们也回去吧。至于她,不妨先到家里住一段时间。等待其痊愈了再做安排不迟。”
“也好,她也怪可怜的。”许娇容本性善良,自是没有不同意的想法。
……
县衙之外,某处偏僻的角落,两道身影再次相聚。不同于之前,此时的二人尽都有些垂头丧气。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怎的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吴大夫,怎么办,要不要再去找一趟县太爷?”
“找个屁,人都没死做这些有什么用,白白浪费钱。”吴大夫恨恨出声,转而又咒骂道,
“这凶手也太废物了,杀个人都做不到,真是没用。”
“不是假死吗,怎么又扯到凶手了?”另一人诧异道。
“假死?这话你也信?”吴大夫嗤笑一声,
“县衙的仵作虽然算不上名医,但是,干了那么多年,是死是活还是认得出的。他曾诊断对方中毒而死,想来不是胡言乱语。”
“那怎么……”
“是啊,怎么又活了,我也想不明白。这应该便是许仙此人的诡异之处吧”
不同于低声议论的二人,恰在此时,钱塘县外,某处偏僻的道观之中,一位身着杏黄道袍的中年道士蓦然睁开双眼。其容貌极其凶厉,半点不像是得道之人。
转头向着城中的方向望去,浓黑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却在此时,只见的面前金光一闪,一道模糊的身影瞬间浮现,周身被朦胧的光华所笼罩,完全看不真切。
“拜见尊者。”
凶厉道士看到来人顿时神色大变,起身跪伏在地,极其恭敬的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