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头,你可是个练气士,连岳简离都能伤着,为何寻常刀剑却避不过?” 洪锦对杨登的实力充满了怀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问了起来。
“炼气士炼气,和武体完全是两回事。论刀剑搏杀,当然是武体强横的人更厉害一些。但若让我渡劫成仙,法术通玄,杀之又有何难。”
这话杨登曾经和洪锦说起过,大意便是武体是有极限的,而炼气修道则拥有远大前程。但练气士在没有修成仙体之前,和武体强的人战斗,也是有极大风险的。
但杨登的武体也太差劲了,好歹是个妖,却没有想象中妖人那种可怕和蛮横。
看来自己要吸取杨登的教训,炼气归炼气,武体归武体,没有谁优谁劣之分,二者俱不可荒废,什么情况下更适合自己便是最好的。
很快洪锦便背着杨登到了守备府,大门不敢进去,直接跃过墙头赶往杨登的小楼。
到了楼外,杨登下地,那根箭矢依旧插在了他背上,洪锦帮他拔掉,然后裹上疗伤药。直到此时,杨登的脸色才恢复了几分颜色。
他穿了一套新的衣裳,掩盖住了身躯上的白色毛发,但额头上冒出来的两只犄角却怎么也收不回去。
“洪锦,你也快去收拾东西,在守备老爷回来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洪锦道:“我今夜去神庙杀那老乞婆时,便已做好了被发现后离开的打算,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身边,余下的扔了也不心疼。”
杨登道:“如此甚好,我也赶紧收拾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杨登先到屋里收拾药葫芦,还剩下许多的药材没有炼掉,他很是心疼了一番,但不可能把什么东西都带走,只能选一些最贵重的卷到包裹里带走。
他又赶往后院药圃,拔了几根新鲜的贵重药草,那颗始终没有发芽的紫纹桃核也从土里刨出来,珍而重之的收纳好。
这桃核肯定是异种,虽然没有发芽,也许还能有其他用处。
杨登终于收拾完毕,最后关头,他对着那只硕大的丹炉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大意是可惜了这么一样东西,好不容易寻到的,却不方便携带,只好把它扔了,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洪锦等得有些不耐烦,说道:“杨教头放心,我还会回来的,不杀那老妪和岳教头、程守备,誓不为人。等杀光了这些仇人,我再帮你把这丹炉弄走。”
杨登摆手道:“算啦,也许以后我还能找到更好的丹炉,这一只就留在这里好了。”
“那我们快点出城,我适才已听到城中锣鼓声响,怕是已经有了戒备。”
杨登道:“城北处有一水道,我们不从地上走,从水里过去,没人能察觉。”
二人连夜赶奔城北,此刻的沙北城已经被惊动了,四处都是火把和巡视军卒,但这些人大都是做做样子,根本不是真的想捉住杨登和洪锦。
试想连鼎鼎大名的岳教头都伤在了杨登杨教头的手下,这样可怕的妖人若是自己撞见了,岂不是送死。还是没看到更好一些。
城北的城墙下方原本是一条小河,河水贯通城内外,虽然有城墙阻隔,但下方却是一条幽深的水道。
不知杨登如何得知这条隐蔽通道的,二人淌水而行,毫无阻拦的便到了城外。
又行了数个时辰,眺望沙北城已成了远处朦朦胧胧一片黑影。
杨登终于松了一口气,盘膝坐在一片草丛之中,又招手洪锦也坐过来。
杨登道:“洪锦,你我相识一场,这就分别吧,若日后有缘,或者还能相见。”
洪锦吃惊道:“你让我走?”
“不是我让你走,而是我想过了,我此去危险重重,你跟着我怕是会耽误你前程。”然后从身边摸出用一块毛皮包裹着的紫纹桃核,眼中露出留恋之色,看了一会儿还是狠心递了过去。
“这桃核是你的东西,你依旧收好了,莫轻易示人,免招人觊觎。”
洪锦没接,问道:“你要到北方去?”
杨登点了点头,说道:“北方刀兵盛行,你不该去。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杨登头生双角,身长白毛,根本不是人。你见我这等模样,不害怕吗?”
洪锦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杨教头,你曾说过千万生灵俱是一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当时觉得这话不对,现在却觉得很有道理,其实人并不高贵,很多人比最凶猛的野兽还要残忍恶毒,而很多野兽比很多人温柔善良许多。如此看来,以人为贵,以人为尊,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
“我洪锦虽然长了一张人皮,却总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若野兽可以仁义,我便做野兽,若人可以仁义,我便再做人。”
杨登面露欣喜之色,说道:“能这样想的人寥寥无几,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洪锦笑道:“现在还要赶我走么?”
杨登道:“你愿意跟着我,便跟着,不愿意时,你自己离开,我绝不会说半句废话。”
“好,我反正无处可去,就跟着杨教头到北方看一看。”
二人在一处芦苇荡里休息一晚,天不亮便起身往北而行。
沙北城属易州辖地,过乌龙河乃是龙门泽,传闻龙门泽可以直通北海。
杨登和洪锦好不容易找到渡船过了河,又遇上北伯侯和西伯侯一起出兵征伐冀州苏护的反叛,阻断了前往北方的道路,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歇息。
从路人的口中得知,那冀州侯苏护竟很能打,把北伯侯崇侯虎的大军连败两场,若不是西伯侯大军相助,只怕堂堂北伯侯竟然连麾下一介小诸侯都摆不平,简直是奇耻大辱。
洪锦心道往常一直听人说起四大镇诸侯如何威风,看样子也不过如此。
又过了数日,前方突然传来消息,说双方竟然握手言和,已罢兵了。
冀州侯苏护被西伯侯说动,愿意遵奉旨意,献上自己的女儿,入宫侍奉天子。一场小小的叛乱终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苏护选择了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