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仁杰这边刚才还显得有些低落的士气又高涨了起来,许多将佐高举刀枪,口中嗬嗬,为主将助威。
张山骑着马绕着死尸转了两圈,向己方阵里一招手,奔出来两名军卒,把被撕扯成两截的陆介尸身给抬了回去。
封渊城这边虽然折了一人,但那位封国侯却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再次催马,奔张山迎了过去。
“不错,不愧是一名武体大成的武将,杀一些五大三粗之辈轻而易举。”
张山横枪在鞍,冷笑道:“封国侯,你既知我大军厉害,现下投降也不迟。”
封国侯摇头道:“可惜,你只能杀一些蠢人,再能打,也终归会死。也罢,本侯看得手痒,天色又渐渐寒冷,活动一下筋骨,暖活暖活。”
此人竟要亲自出战。
张山心中暗喜,如果能在阵前直接杀死或活捉此人,封渊城即可直接拿下。
这种机会岂能错过。张山生怕他反悔,故意示弱道:“封国侯自然是聪明人,末将一介武夫,不求长生不死,只求生前能为天子排忧解难,即便要死,也当精忠报国,死得其所。”
封国侯道:“好说。你是一介武夫,我自然也只用手脚上的本事来赢你,否则也会被人说胜之不武。”此人双手握住腰间刀柄,猛地一拔,手中已各持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刀。
封渊城一众兵将无一人上前阻拦,竟由得这位封国侯上场厮杀,要么是这些人根本心有异心,巴不得主将去死,要么,这位封国侯手段极高明,足以让麾下之人个个心悦诚服。
张山宁可相信这是后一种可能。而且此人说只用手脚上本事来对敌,岂不是暗示他的本领不止于此,还有其他的旁门本领。
堂堂正正厮杀并不可怕,怕的就是那些佐道之士。
但此人自己找死,托大要拼武勇,张山正好能够一展所长。
别看张山长得儒雅,其实知道他跟脚的人无不暗中拜服,此人已是后天武体大成,是实实在在的武将巅峰,除非遇上那些拥有先天武体的武将,几乎不可能在武技较量上落败。要不然闻太师也不会点他这一路兵马来北海平叛。
鲁仁杰其实并不以武体见长,而是胜在兵法娴熟,统兵之能无人能及,故此以鲁仁杰为主,张山为副,如今这一路兵马之中最能打的武将就是张山。
洪锦和卓子善也从刚才的较量之中看出了张山的不凡,实在的讲,二人虽然是修道之士,但若在两军阵前没能来得及作法,死的一定是洪锦和卓子善,张山那一条枪,真如蟒蛇出洞,蛟龙出海,想以武技和其对面抗衡,根本没有赢的把握。即便洪锦也没有丝毫胜算。
似这样的武将,除非仙人出手,而仙人之下,尽皆可杀。这便是武体强横的好处。
阵前一声金铁交鸣,二者已动起了手。
那封国侯手中双刀舞动如飞,刀去如空中雪飘,冷气嗖嗖,寒光四撒,在马上左右翻飞,挥舞的水滴不透。
张山则一出手便是无数枪影点向对方的胸腹和马头,想迅速建功,但被对方尽皆招架了去。
双马盘旋,在阵前左右飞奔。
这一场杀,看得无数人目眩神摇。
卓子善轻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这辈子也没办法练到这种地步了,如今看来,这修道反而不如学武来的光明正大。”
洪锦却没那么悲观,毕竟他也练就了武体,只是境界没有张山那么高而已。不管是修道法还是修武体,二者各有长处,也许一名不入流的炼气士,手中拿着一件厉害的法器,瞥机会祭出去,就要了那位武将巅峰的张山性命。
洪锦道:“卓道兄,你以己短攻他所长,当然不是对手,但若是以你之长,攻敌之短,就算比你厉害许多的人,你也一样能战而胜之。我便不信这张山比蛟龙厉害多少,若是让他跌到你的锁龙井里,一样会送了性命。”
卓子善道:“那是自然。但一想到自己不能堂堂正正打一场,只能靠偷偷摸摸设下陷阱,就先低了旁人一头。”
洪锦道:“生死搏杀,能赢便是强者,管他光明不光明,正大不正大。你别看现下两人在阵前刀来枪往,打得很热闹,但心底里不知在想着什么阴谋诡计,好出奇制胜……”
洪锦的话还没说完,果然出了变故,张山拖着枪马失前蹄,连人带马往前一趴,跪倒在了雪地之上。
封国侯一见此景,立即策马挥刀,来削趴在马背上的张山脑袋。
张山初时一脸惊慌,但当他回转头来时,却诡异一笑。此时他的双足已踏在地面,左足深陷雪地之中,猛地往后一扫。
一大片的积雪飞扬而起,遮人眼目。
那根拖在身后的长枪霍然跳起,如毒蛇吐信,向后猛地一刺。
这一刺又快又狠,从封国侯的马脖子旁穿了过去,直奔对方面门。
封国侯回刀已来不及,只能极力躲闪。
噗的一声,枪影扎在了封国侯的头上,但没有血光冒出,而是飞出去一只头冠。
原来是封国侯的紫金冠被打飞了,束好的长发顿时披散开来,飞扬不止。他怒喝一声,一勒马缰,战马长嘶一声,前足提起,后足站立,在原地转了半个圈。他再想挥刀去砍时,张山的马又从地上站起来,尥蹶子跑了开去。
这匹乌骓马竟然是故意的,它善能趴下或站起,早已被张山操纵自如。
封国侯竟被一匹畜生欺骗,勃然大怒,也不去追赶张山,骂道:“无耻之徒,力战不胜,便想用狡计来赢。”他回刀往身后一撩,哗啦一声响,竟在背后展开来一面旌旗。此旗呈灰白之色,上画符印,玄奥难辨。此旗之前一直被他插在背后,如令旗相似,但实际上并不是令旗,而是一件宝物。
此旗展开后,见风即长,迅速升到丈许高,旌旗摇晃,猎猎作响。
“你会施展狡计,当我不会么!”
此旗迎风摇晃,初时天空还只是划着微风,等摇了三摇之后,平地卷起狂风,夹杂着无数飞雪,如又起了一场暴风雪般,往鲁仁杰所率大军滚滚吹了过去。
一瞬间天地变色,到处都是呼呼的寒风和刺眼的积雪,鲁仁杰的大军首当其冲,被吹得头都抬不起来。
此风一起,如同下了将令一般,封渊城大军一起鼓噪,趁势掩杀,奔商纣大军冲了过去。
不止如此,商纣大军的两翼也传来无数狼嚎和熊吼之声,在那些积雪和树木丛中,竟早已隐藏了无数猛禽,此刻冒风突雪,来冲大军两翼。一匹匹的灰白色恶狼和一头头身躯高大的黑熊在风雪中影影倬倬,也不知有多少。
两翼的军士何曾见过这个,顿时一阵大乱,纷纷往后退却,大军已呈崩坏之势。
鲁仁杰大惊,此时军心不稳,已无法再战,没有想到这封渊城的叛军如此狡诈,明着在阵前叫战,其实已在两翼暗中伏下猛兽,这分明是早有预谋的,绝非因为被张山在头上扎了一枪而恼羞成怒才出兵报复。
鲁仁杰大喝道:“传我将令,各军以刀牌手殿后,撤军!”
张山提着枪策马而回,气喘吁吁道:“鲁老将军,这封国侯会左道旁门,末将未能见功,还是先撤吧。”
鲁仁杰道:“我已下令撤军,张将军辛苦了。”
张山和鲁仁杰亲自殿后,以部分刀牌手去抵挡追兵,掩护大军后撤。二将所统中军都是百战之师,只要主将不乱,就算折损一阵,大军依旧能做到有条不紊,不伤筋骨。
洪锦和卓子善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二人所率之军本就不多,恰好就在左翼之上,当狼群和熊冲过来时,军卒先自大乱,纷纷往后奔逃,连带着本不想逃命的军卒也站立不住,只能跟着往后退。
洪锦喝道:“弓箭手何在,快发箭射住阵脚!”连喊数声,根本没人理睬。他回头一看,只见之前跟在身后的数百个军卒全都屁股朝着自己,只管撒丫子逃命,谁都不听他的号令,估计就算听到了,也当没听见。
“混蛋,都给我回来,卓道兄……”洪锦本想让卓子善也跟着一起督促军卒不要自乱阵脚,结果却见卓子善也在驱马往后奔逃,一边逃还向着自己招手叫道:“洪道友,快逃!”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
洪锦暗自庆幸风后没有现身,否则若看到这一幕,这话老不死的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乱兵不听号令,阵法便无法施展,这样的兵,统统都应该拉去砍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