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岂能空手而回。
洪锦站着没动。
“招魂幡不是你该碰的东西,这件上古之物已放在此地不知多少年了,从没有谁会打它的主意。哪怕再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不会蠢到去抢一个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却又得罪无数人的东西。”
黑袍女子说话很轻柔,既不疾言厉色,也不委婉动听, 就如同在对一截木头自言自语。
洪锦在她眼里就是个陌生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太大区别。
洪锦道:“我若一定要夺呢?”
这句话一出口,黑袍女子轻轻摇头道:“有我在,你拿不走。”
看样子对方就是守护招魂幡的地府之人,既然如此还废什么话,而且洪锦也没觉得之前见到的那些黑袍鬼吏有多厉害。
洪锦把刀一横,喝道:“那就得罪了。”
刀光一晃,向着对方虚劈一下。若她知道进退,自己走开,洪锦也不想逼人太甚。
但是马上洪锦便感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刀还未落下,那黑袍女子的手上白光一闪,一柄雪亮的长剑已如电探出,先一步指向洪锦胸口。
此剑散发莹莹白光,挥动时晃人眼目,等洪锦看清时,剑已点到了胸膛之上。
洪锦呆立当场,愕然看着那柄剑。
这剑好眼熟!
“我不杀你,你走吧。”
长剑一收,黑袍女子竟放过了洪锦。
洪锦退后数步,心想定是自己太大意了,为了拔这该死的招魂幡耗去了太多的法力,挥个刀都没力量。
黑袍女子侧身看向招魂幡,似乎她对此物也很感兴趣,伸出手臂,袖中探出两根葱白玉指,在招魂幡的杆上摸了摸。
她也不是地府的人?
如果是地府的人,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如果不是一定要拿到招魂幡,洪锦真的想一走了之。
“得罪了!”
洪锦把手一甩,缚妖索祭出,想趁对方不注意直接用缚妖索绑住。
绳索飞起空中,向着黑袍女子的身躯缠绕而去。
黑袍女子身形未动,甚至手中的剑也没有抬,而是也把袖口向上一张,飞出一只高颈玉瓶,瓶口朝上,一道光芒向上一照,缚妖索嗖的一声被吸了过去,转瞬钻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洪锦手中空空,缚妖索竟也被对方夺走了。
洪锦不听劝,连续两次出手,再好的脾气也会生气。黑袍女子身形一飘,白色剑光又刺了过来。
刀光连闪,洪锦把披风刀施展开来,一连砍了七八刀,但刀刀落空,连对方的身影都没摸到一丝半点。
脖颈上一凉,冰冷的剑锋已架在了肩头。
对方身怀异宝,境界相差太大,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洪锦心如死灰,没想到守护招魂幡的人这么厉害,除非风后亲自出手,或者能有一战之力。
但风后遭受重创后已不适合与人动手,再出来厮杀的话,他就真的变成老糊涂了。
洪锦喝道:“你杀了我好了,我就算是死,也不愿空手而回。”
黑袍女子冷冷瞧着洪锦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你宁愿死,也想把招魂幡带走?”
洪锦道:“不错。”
黑袍女子道:“为什么?”
洪锦道:“我要拿招魂幡去救人。”
黑袍女子愕然道:“你不是为了自己要夺招魂幡,而是想要救人?你要救谁,如果确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我便会饶你一命。”
洪锦思索自己是不是该把拿招魂幡救柏鉴的事说出来。
洪锦道:“我即便说了你也未必信,我说了也是白说。”
黑袍女子淡淡道:“你只管说,真假与否我自会判断,绝不冤枉了你。”
洪锦冷笑道:“好,我说,我欲拿此招魂幡去收三个妖魂。那三个妖魂据闻还是蚩尤的兄弟,数千年前大战时被轩辕黄帝座下大将柏鉴施阵法困在了东海一座荒岛之下,虽然困住了,却杀不死,于是一直坚持到如今,就算肉身消亡,神魂依旧在主持大阵,在那里苦苦煎熬。”
“柏鉴已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赶去把那三个妖魂收走,方能将其解脱出来。姑娘,我已说了这件事,你相信吗?只怕连柏鉴是谁都未必知道吧?”
黑袍女子的眼神闪了闪,甚至手持的宝剑都微微一抖。
剑光一敛,她把长剑收入袖口。
洪锦愕然道:“你相信我说的话?”
黑袍女子怔怔瞧着洪锦,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转头道:“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柏鉴是轩辕黄帝座下总兵,他……失踪这许久,原来被困荒岛之下?荒岛在哪里,我要亲自去看过才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洪锦道:“等你看过再回来,这招魂幡我还能带的走?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
黑袍女子愕然道:“什么?”
洪锦道:“你是……巡海夜叉!”
这话一说,那黑袍女子明亮的双目微微一弯,露出三分笑意。
“我是巡海夜叉?”
洪锦接着道:“我当然知道你根本不是巡海夜叉,因为后来我见到了巡海夜叉真正的样子,他可不是一位漂亮的仙子,而是个模样丑陋的大汉。是你说自己是巡海夜叉,还拿了金牌出来骗人。”
黑袍女子上下打量着洪锦,轻轻一拍自己的额头,温言道:“我在东海见过你?”
洪锦点头道:“是,你还送了我一颗蚌珠。”
虽然这件事已过去了数年,但黑袍女子显然记得当年之事,月光之下,她登山望远,感怀情伤,顺便收了几颗蚌珠,将其中一颗赠与了一位少年。
没想到当初的少年郎已出落成如今的模样,自己却毫无变化。
洪锦能认出她来当然要拜那柄白光剑所赐,还有那一对眼眸,实在太过特别,见过就忘不了。
洪锦从储物袋中摸出那颗蚌珠,托在掌心,此珠依旧绽放着明亮的光芒。
既然是见过的,再遮掩脸面也纯属多余,黑袍女子挥手轻轻一拂,那笼罩脸庞的黑布悄然解下,露出俏丽生光的容颜。
正是当年给洪锦带过心悸的样子,明明数年过去了,却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即便再过一百年,一千年,只怕她也依旧会如此美丽,如此让人过目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