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斧落下,龙安吉以为会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惧意,一丝害怕。只要对方稍露畏惧之意,杀起来才分外有趣。
但他竟看到这家伙的嘴角微微翘起,反而在笑。这笑是如此轻蔑,也不知是在嘲笑龙安吉不自量力,还是在嘲笑他自己也会落得身首异处。
杀一个不怕死的真的很无趣,更何况对方还如此的不在乎。
龙安吉恼怒之下一声大喝,斧头转向,本是劈向对方脖颈的巨斧向旁边一歪,噗的一声,砍在肩胛骨处,入肉数寸,鲜血立时涌出。此人筋骨牢固,换成常人已是胳膊分家。
“我先废了你!”
龙安吉催马绕着此人连转数圈,每经过一次就劈一斧头,连续四斧,分别在此人的左右肩胛骨和大腿骨上各砍一下。如此摧残,便是想让此人气血平复之后也没有一战之力。
砍完之后龙安吉又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不是巫使关?”
如果这里的城关就是中天北极麾下的一座关隘,理应有无数人员驻守,何以在那城头上并未见人影,只放下来一个用链条拴住的怪人。有罪才会被束缚,那岂不是说此人也和北极宫有仇?
血泊之中的怪人睁着无神的双眼,淡然看着天空,一副任君摧残的样子。
“我问你,这里是不是巫使关!?”龙安吉再次怒喝。
那人眼神一斜,瞥向龙安吉,微微点头道:“不错,是巫使关……中天北极巫使关。你怎么不杀我,快来杀啊……”
龙安吉被这一句话噎得连人带马一起往后退了数步。
对一个根本不怕死之人施加虐待,便是在做毫无用处的事。龙安吉马上就放弃了砍他几斧头的想法,他求死,不如不让他死会更有趣。
“你是什么人,为何被吊在这里?”
“我……一个被抛弃,被放逐,无人关心的孤独之人,活着时唯一有点儿的用处,便是供他人取乐。这样也好……让我知道在这世上,终究有些用处。”
龙安吉觉得这家伙一定是疯了,被人利用还觉得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尚有存在的意义。他要孤单寂寞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那人盯着龙安吉,淡淡道:“你为什么那么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之恨只能折磨自己。若一切都放下了,便心中无恨,活得也会更开心……”
龙安吉大怒道:“胡说八道,真当你不会死么!”举起斧头,冲着那人的顶门欲要砸下去。此人顶门上插着一根闪亮的金针,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斧头一时半会儿砍不死他,若把这金针彻底拍到他头颅里头去,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斧头带着呼啸之声直落而下,那人明知龙安吉是奔着头顶金针而去,竟也不躲,让他来砍。
“当!”
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斧刃不偏不倚切在了闪亮亮的金针之上。
金针受如此重力一击,猛地往下刺入了半寸。饶是半寸,也让此人终于发出一声惨叫。他身上受万般刀剑之伤,血流满地,都不曾叫一声疼,现在却痛苦之极的闭上眼睛,牙关紧咬,在血泊之中连滚了数下。
龙安吉哈哈大笑,自以为得计,但笑声未落,插在此人头顶的金针上黄光一闪,竟又从里面拔出来数寸,不但如此,金光迅速往四周扩散,如同一只金色大碗般倒扣在了那人身躯之上。此人头顶一道血光冒出,在这大碗保护之下慢慢凝聚成人形。
“元神!?”龙安吉脱口而出道。他虽不曾拜师学道,但总是和洪锦在一起,听得多了,马上就想到从对方天灵盖上冒出的极可能是元神。炼气士的泥丸宫就在此处,除了这里还能跑出一个人影来,不可能有第二个。
转瞬之间,那人影已变得凝实,一个长相和躺在地上的怪人模样差不多的人站在地面之上, 但周身上下却不似前者狼狈,一身黑色长袍,长发垂肩,面容白净,既显得阴柔又别有一番男儿阳刚之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个人影身上,使得他一站在那里就会与众不同。
或许躺在地上的怪人收拾一下的话,也能成为一个美男子。毕竟二者长得十分像。
人影冷冷瞥了龙安吉一眼,那眼神如刀,直刺人心。
不管出来的人影是谁,他对龙安吉都没安好心。
龙安吉把手往空中一举,一道绿光飞起,那两只相叠的玉环从掌中飞起空中,一边旋转,一边相磕不停,发出叮叮当当脆响,红光一闪,往四周笼罩而去。
一出手就祭四肢酥。
龙安吉不想和此人废话,这冒出来的人肯定极其危险,与人动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黑色人影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翻滚的玉环,身子站得笔直。
眼看着四肢酥飞到最高处后又缓缓掉落,发出的叮当之声何止数十下,那人竟不为所动。
四肢酥对血肉之躯才有用,若对方无血肉之躯,则毫无响应。
眼看法宝无用,龙安吉心中惊惶,抬手接住玉环,一磕马腹,掉头就跑。
“哼!你逃哪里去。”一个冰冷声音从那人口中发出,随即身影一闪, 化为一道乌光瞬间追到龙安吉身旁,伸手一把捉住龙安吉的盔甲腰带,往上一提,已将他拽离马背,然后往地上狠狠一砸,扑通一声,把龙安吉摔得头盔滚得老远,连长柄巨斧都撒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