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天麻亮的时候王娥和陈振强也从门里出来。
陈振强先走了,她和王娥在后面跟着,就听王娥笑骂“你这丫头,昨晚老太因为你的话狠狠挨了一顿,我刚出来的时候还听到她喊疼……”
“是吗?她今天不下地?那应该是打的不轻吧?”
“你爷爷一般不动手,那动起手来可比你二叔重多了。”
“婶子……”陈娇娇喊了她一声“我是故意的,本来她昨天说那话就给我找了不少麻烦,晚上的那一番话我更气。”
“我知道。”王娥叹了口气“老太就是嘴上不饶人,有时候说话……但她没什么坏心眼,这把年纪了还挨了一顿,看着倒也可怜。”
“打的很重吗?”
“你爷爷昨晚气的都动刀了,说要把你奶奶那张嘴给割了,你爷爷上次动怒还是……”说着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说你娘生不出儿子,闹分家的时候。”
陈娇娇哑然,原主的记忆里还真没有这一段,只知道王小芳老是骂原主的爹娘,她还当是原主爹不受宠的原因。
“可巧巧只比我小一点,三盛比平儿都要小两岁,她为什么只针对我娘?”
“你当我以前的日子好过?你奶奶虽说没责打过我,话可没少说,再加上村里那些个闲言碎语……”提起以前的事她就心酸“说到底是因为你爹护着你娘,你奶奶不满这才闹分家的。”
“我记得我娘是被买来的?”
“你爹外出干活带回来的,一年的工钱还欠了别人二两,全买了你娘,你奶奶可不得生气吗。”
“所以她就处处看我娘不顺眼,,处处为难她?”
“你爹干那事也是村里独一份,当时的彩礼也就三两,你娘花了五两,这事搁哪个老太太都不会看你娘顺眼的。”
她长叹“年轻的时候再讨厌,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早上太阳出来没一会王小芳一瘸一拐的来了,这孙红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问王小芳是不是摔了。
陈娇娇听着她幸灾乐祸的话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村里就那么大一点,昨晚陈振强家的动静不小,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她却偏偏要问,这明摆了要挑事。
陈振强瞪着她“过来干活,杵那干什么?”
王小芳走上前从地上背起谷种撒了起来。
一直忙活到中午,大家往回走的时候村里人才七嘴八舌的询问起了陈振强。
陈振强解释“去年没活,今年找活的人特别多,年轻力壮的要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好一些,但也不好找,县里一到晚上犄角旮旯挤着全是来找活的人,有的待了半个月都没找到,志雄让我去镇子里看看,没活之后我就回来了。”
“那志雄几人是不是在县里了?”
“我们去的早,要是晚一天也没活。”他叹气“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活这么紧张,我从县里过来一路碰到很多往县里去的,怕是都得回来。”
“那牛二哪来的活?”
“这我不知道,反正他干的也是苦力活。”
“你没去看看啊?”有人追问。
“他那不缺人。”陈振强看向一直问话的陈志光“老四你今年什么打算?”
“村里人原本指望牛二能给寻个好去处,这么看来也没法子了。”
“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个卖苦力挣钱的,去哪给你找好去处?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牛二在哪当官发财呢,你净为难人……”陈志雄虎着脸有点骂人的意思,陈志光心里不高兴但也没犟嘴,只是笑着说“我以为他给你们找是因为有活。”
“活要真那么好找还用的着他找?”陈志雄拉着脸“以后少说这种话。”
陈志光不吭声,陈志雄也不理,越过他快步的往家走了。
王娥几人听着,见陈志雄三两句把村里人的话给堵了,一时间都觉着好笑。
王小芳一瘸一拐的走着,时不时的扭头瞪她一眼,陈娇娇只当没看见,和王娥几人说着话。
回到家,她刚把青瓜焖进锅里打算去给鸡放食和水的时候就听到村尾谁喊了一句什么,她也没在意,趁着吃饭的功夫把下午要喝的水烧了,忙活完累的眼皮子直打架,强撑着洗完锅后赶紧回屋睡了。
下午天依旧热,她在门口坐了会又洗了把脸这才起身往外走,门外陈小喊了她一声,她应了一句,打开门就见她和陈平在地上蹲着。
陈小看着有些迷糊,靠着墙看起来快要睡过去了。
“没睡好?”
“热,老觉得累。”她伸出手“大姐拉我一下。”
“没手拉你,我这每天来来回回带这么多,别说下地了,光走路我都累死了。”
三人抱怨着往村外走,陈小特别鸡贼的往后看了一眼说“袁宏死了。”
“死了?”她先是惊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怎么死的?”
“不知道,中午刚回到家就听袁林喊爹,吃完饭出去就见袁家门口挂了丧。”
“这袁家只有袁宏没露过面,除了他还有谁。”说到这她更小声了“上次刘婶说听到袁宏挨打,保不齐是因为赌债的事被袁林他们打死了,不然哪能没有一点动静呢。”
这儿子打老子是不好,可一想到袁小兰她又觉得这袁宏活该,死有余辜。
下午袁家人还是来了地里,袁宏的死村里人也没问,袁家人也没有说。
往常村里死了人,哪怕不是陈家的,村里人也会去帮帮忙,这次不知道是因为春种繁忙还是别的原因,村里人连袁家的门都没进。
这人死下葬讲究颇多,但这只针对富贵人家,像他们这种穷人,有个棺材装,有块地埋就不错了。
一连几天过去,袁家迟迟没有动作,照常下地,看着像是连准备棺材的事都打算省了。
眼下天热,那死人的味风一吹冒的村里哪哪都是,别提多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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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宏下葬那天,地里该忙的也忙完了,陈娇娇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才知道袁宏被埋了,一张草席裹着抬到了山脚下的地里,比埋高家还敷衍,直接在地的一角挖了个坑埋了,那架势不像是埋亲爹,倒像是毁尸灭迹的。
村里家家户户都烧起了干草和艾叶,从远处看,就像村子着火了一样夸张。
林小娘端着洗衣服盆路过,见她拿着把艾叶在门前熏,看了她一眼,然后没什么表情的路过了。
王娥从远处看到这一幕,晃悠着走了过来“这袁宏一死林小娘立马就在村里晃了起来。”
“这袁宏埋得也太草率了点,他们不怕村里人骂吗?”
“村里人也就背后说几句,再说了这袁宏在赌房欠债,还卖了袁小兰,这事就够村里人骂他的了,村里人虽然不赞同袁家的做法,但那毕竟是袁家的事,袁家人又不是陈家人,谁管那么多,这事但凡是陈家人做的,你几个爷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是这么个事。”她笑了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王娥转身往回走,还不忘嘱咐“你赶紧多熏会,把这味散一散。”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进了屋,把门窗全部关了,把艾叶点燃扔进火盆里烧着,自己又去熏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