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息室里,梁氏捧着茶盏默默地啜饮,很端庄的大家闺秀风范。
管沅走上前行礼:“二婶母,不知有何事?”
梁氏有些为难地笑:“沅丫头,本来不想麻烦你,但是,我一时间又找不到别人可以帮我。”
在管沅的印象里,梁氏鲜少找人求助,如今开口,定是真的没办法了。
“二婶母请说,我一定尽力而为。”管沅诚恳地表明态度。
毕竟曾经,管洛栽赃于她,而梁氏没有偏帮管洛,反而解救了她。
现下梁氏求她帮忙,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还是分家的事,简姨娘乔姨娘倒是安分了,可是殷姨娘——这些事我摆不平,所以还得麻烦你出手。你去给他们一个说法,息事宁人了罢!”梁氏叹息一声,似乎很是心烦。
“殷姨娘?”管沅明白得很,殷姨娘和那两位不是一个级别的,难搞定得多,“好,我这就跟您过去。”
统统都解决了,爽爽快快分家才好,否则有个管洛在那,二房始终都是拖累。分家以后,丽妃也没了赏赐她的由头。
带了灵均,跟随梁氏走到二房所在的院落,管沅刚拐过回廊,就感到颈后一阵酸痛,直直晕倒下去。
闭眼前,她只看到梁氏叹息的神情……
柏柔嘉在含露居的书房里来回走动,很是焦急。
“柏姑娘,没有人知道姑娘去哪了,二太太说姑娘走到半路,说要回来拿东西。可是,可是接着就没有任何消息了!灵均也不见了!”灵修急的满头大汗。
柏柔嘉愣了片刻:“出事了。你赶紧通知定远侯府的人,去找你们家姑娘,估计已经不在府内。然后派人去找灵均,她可能在府里头某个角落,也可能和你们家姑娘在一起,快去!我先出府,也让人去找。”
灵修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锦衣卫衙门。盛阳听了宁护卫的回禀,蹙起了眉头:“告诉靖恭坊,拷问二太太;你派人分别追踪杜思、丽妃、焦家的所在。务必尽快找到她在哪。”
宁护卫连忙答应着下去。
盛阳起身下令:“调南镇抚司出动!”
京郊民窑,烟气熏天。
杜思伸手拍了拍昏迷中的管沅的脸颊,骂了一声:“蠢货,这样的地方破败不堪。看着也不像皇上会来的地方!”
“那您再换地方就是。”带管沅来的人连忙低头认错。
“听说丰台有一个烟雨阁,就去那里吧!”杜思下令。
马车里。一个丫鬟掐着管沅的人中,将她弄醒。
管沅猛地一睁眼,入眼是一辆看似平凡的马车,眼前女子不是柏柔嘉又是谁?只是她换了一身丫鬟装扮。看上去有些不协调。
“你怎么在这,这是哪?”管沅低声问,才发现自己手脚还被束缚着。
“杜思绑了你。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听到什么皇上。还有烟雨阁。我是追踪杜思的踪迹追到接头地点,才找到你,然后扮成丫鬟混进来的。咱们赶紧想办法逃出去。”柏柔嘉低语。
柏柔嘉一直在关注杜思的行动,因此追过来没有费太大功夫,就是时间上慢了一些。
永国公府的消息网,一直都不弱。
“马车还在行进中,怎么逃?”管沅蹙眉问,“灵均呢?”
柏柔嘉往旁边一努嘴,灵均也被绑着,在昏睡中。
管沅咬了咬牙:“我先装睡,等到了目的地再谋划。”
“也好,我已经通知了定远侯府的人找过来,他们应该很快。”柏柔嘉点头。
柏柔嘉一路透过车窗仔细观察着周边环境,只见马车突然行驶进了一片树林,在林子里拐了几个弯,车辙渐渐隐去了踪迹。
“他们把痕迹都销毁了,真是太谨慎了!”柏柔嘉握拳。
“不谨慎,也不是杜思了。”管沅倒没有十分意外。
柏柔嘉从脚上解下一把匕首,藏在管沅身后:“以防万一。”
管沅点点头:“柏姐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只怕今日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我想不明白杜思要做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我,而是把我带走……”
“多想无益,见招拆招。”柏柔嘉坚定地握住管沅的手。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缓缓停下。
前方马车里的杜思走下来,头上多了一顶帷帽,轻纱遮住容颜。
“通知马公公了吗?”杜思冷声询问。
“已经通知了,皇上半个时辰后到。”
管沅和柏柔嘉对望一眼,心中越发疑惑杜思想做什么。
为何与皇上扯上了关系?
“先把人抬进去。”杜思吩咐。
几个丫鬟和柏柔嘉一起把管沅和灵均抬进了烟雨阁。
柏柔嘉进门前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只看出这是个有格调的酒肆,其余一概不知。
譬如,杜思在烟雨阁一共布置了多少人,是不是有什么暗道机关?
她愈发担忧起来。
宽敞的雅间内,管沅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灵均则躺在一旁的地上,而柏柔嘉和另一个丫鬟负责看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是黄昏时分。外间隐隐传来喧闹之声。
管沅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细细听着各种动静,没有发现任何逃生的机会。
盛阳知道她出事了吗?会来救她吗?来得及救她吗?
她心中的忐忑,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寸在加深。但是她明白自己必须压制,自己不能害怕。一旦害怕了恐惧了,就无法冷静地思考,很可能断送了最后一分生机。
如今的情形,她似乎不能只是奢望有人来营救,她必须自救。
柏柔嘉把匕首藏在了她背后,只要她反手一握一用力,就能割开帮助她的绳索。
屋子应该是有窗户的,方才她被人抬上来的时候,数了阶梯的数目,应该是二楼,好在不算太高,但要从窗户下去,只怕没那么容易。另外窗下也可能守了杜思的人?
再就是,杜思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目的又是拿她做什么?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男子端了一碗水进来,又把枚丹药放在桌上:“喂她吃下去!”
另一个看守丫鬟眨了眨眼:“那个丫鬟怎么办?”
“只叫你喂那个姑娘,谁叫你管丫鬟了!”男子凶神恶煞。
柏柔嘉只觉得不是好事,很自觉地上前端了碗拿了药,去喂管沅吃药。
看守丫鬟被男子吼了一句,也不敢回嘴,恭敬地站在那,直到男子走出房门。
管沅听到门关上,然后是水放在唇边,却并没有让她喝下去。
“割开绳子!”柏柔嘉低声道。
都已经喂药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管沅反手一动,拿着匕首隔开了绳子。
“哎,你过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柏柔嘉突然对那个看守丫鬟招呼。
看守丫鬟走过来,还没看清楚情况,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你要是敢出声,我的匕首就会刺破你的喉咙!”
管沅从床上快速起来,逼迫丫鬟与她互换了衣裳,柏柔嘉则拿着捆绑管沅的绳子绑住了那个看守丫鬟。
两人直接把药喂给了她,然后封住她的嘴不准她出声。
丫鬟挣扎不动,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管沅明白,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而是生死存亡之际。
她用匕首割开捆绑灵均的绳子,把灵均唤醒,仔细嘱咐了一通,交待了方才发生的事。
“我已经猜到几分,柏姐姐你呢?”管沅语意森冷。
“我也猜到了几分,但是还需要验证。”柏柔嘉也神色冷肃。
“我们现在各回各位,灵均你拿绳子绕着自己,假装还没被松绑,还没醒过来,”管沅吩咐,“柏姐姐,你等下掩护我,我怕他们认出我来。”
一盏茶后,屋子里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床上的“管沅”发髻散乱,被遮住了容颜。
而管沅重新梳了头,放下额前的发遮住面容。
方才送药的男子又进来了,看了一眼榻上扭动的女子:“她醒了?”
“刚才喂药的时候醒了。”柏柔嘉恭敬地回答。
“你们都跟我出去。”男子吩咐。
管沅低着头走在最后,心中暗道:灵均,只能靠你了!
柏柔嘉和管沅出了房门,先装模作样说要去吃饭,闪进烟雨阁后院,便见着后门突然打开。
管沅一拉柏柔嘉,将两人身形掩在两座房子之间,借着昏黄的暮色,看清来者。
“是皇上。”管沅低语。
“你确定?”柏柔嘉难以置信。
“我在大同见过皇上,是皇上亲自给我和盛世子宣的赐婚圣旨。”管沅肯定地说。
柏柔嘉叹息一声:“幸好你逃出来了!”
“不,杜思的意思,没有这么简单。”管沅冷笑。
“怎么说?”柏柔嘉不解:难道杜思不是想让皇上玷污管沅吗?
“他们为什么要抓灵均?因为灵均是见证。只要让灵均见到皇上,是谁做的又怎样,灵均都会以为是皇上做的。皇上虽然荒诞,但从来不是逼迫良家子的人,更不会对我下手,杜思没法逼他。”管沅叹息。
柏柔嘉更是惊愕:“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让事情变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