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七杀也以为秦法严苛,但到了这个时空才知道,秦法虽严,却没有后世所认为的那么夸张。
只要安分守己,便不会触犯。
更不会动不动就施以肉.刑,除非是重罪,否则多是以工代罚。
人力这种资源,在生产力低下的封建时代,比在工业化程度较高的现代更为珍贵。
动不动就杀人或伤人?历代秦君没那么傻。
秦法之严,严在违法乱纪者。
对于想过安稳日子的人来说,秦法是一种保障,保障他们不受坏人的欺负。
举个例子,在大秦,懒惰是一种罪,形同偷盗。
严吗?很严。
但每个家庭的大家长,可能都会高兴有这样一条法规,以避免家中出现懒惰的子弟。
秦法以李悝的《法经》为蓝本,商鞅进行改革,其初衷是“法者,所以爱民也”,又说“法令者,民之命也,为治之本也。”
从一开始,秦法就立足于爱民。
所以,秦法之严,真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秦法并非一成不变。
秦国之所以能成为战国时代的最终胜利者,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秦国统治者开放包容、易于接受新事物的态度。
当年变法,是因现有的法令不能让秦国走向强大。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已经感觉到某些法.规不适,做出了改变。
否则的话,怎会从分封制变为郡县制?
秦始皇可不是清朝那些守着祖宗旧法、冥顽不灵的皇帝。
当秦法阻碍到大秦的发展,秦始皇必然会像当初的秦孝公嬴渠梁一样,对秦法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
七杀对秦始皇有这个信心。
目前大体上维持现状,只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经过数代的经营,老秦人早已接受了秦法,不适应的只有六国人。
扶苏想要六国故旧打从心眼里臣服大秦,想法很好。
但是,有灭国之仇在,无论大秦做什么,六国故旧都能挑出毛病。
唯有时间,可以抚平失国之恨。
扶苏不太赞同她的看法,皱眉道:“七妹妹,六国故旧不稳,大秦不稳!”
七杀轻叹:“长兄,如今只有大秦,并无六国。”
有时候,想要让某些人融入大集体,需要的不是特殊待遇,而是一视同仁。
扶苏一怔。
秦始皇也是一怔。
他们心里,其实都对六国故旧很是防备。
秦始皇的铁血、扶苏的仁政,目的都一样,收服六国人。
但现在七杀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不去管某个人曾经是不是齐国或楚国人,只将他当做大秦之民。
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反而简单了。
秦始皇为何热衷于搞各种大型工程?
一方面是因其目光长远,另一方面,其实是在维.稳。
秦始皇统一天下时,除了燕国人数较少以外,赵、齐、魏、韩、楚,这五国和秦国人口大致相同,都是三百万左右。
陡然接收数倍于己的国.民,文化习俗又不一样,矛盾肯定少不了。
当这些矛盾积累到一定的数量,秦朝有可能崩盘。
这么大的帝国,驾驭起来并非易事。
怎么办呢?
通常来说,转移内部矛盾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发动对外战争,秦始皇发动了。
派蒙恬去打匈奴,派屠睢、任嚣、赵佗等人去开发百越。
匈奴不经打,很快跑了。
百越有点难,但没几年也站稳了脚跟。
再往外打,限于当时的科技条件,不知道还有谁了。
国内矛盾却还没有消耗完,那就上大型工程吧,一个接一个,吸引了百姓的关注度,也累得他们没有力气胡思乱想,还建设了大秦。
一举数得。
这当然不是最好的策略,但换个人,未必做得比秦始皇更好。
事实上,还有一个更简便的办法,杀!
杀光六国王室和贵族,群龙无首,六国百姓伤心一阵,也就安稳做秦人了。
不用担心百姓们激愤之下反秦,最恨秦始皇的从来不是六国普通百姓,而是六国上层,因为关系到他们的自身利益。
然而,被很多朝代定义为“残暴”的秦始皇,却没那么做,宁愿留着他们的性命,就像留着一堆不定时炸.弹。
在他死后,这些炸.弹果然炸开了,将大秦炸得稀巴烂。
此时,秦始皇沉吟道:“只怕他们有异心。”
七杀:“父皇,婳儿觉得,百姓并不在意君王是谁,在意的是能否过上好日子。”
又道:“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若能如此,百姓还有什么不满足?更不会跟从六国旧室作乱。”
扶苏激动道:“这是孟子之言!”
七杀:“强盛大秦,何必在乎是法家还是儒家?父皇,您说对么?”
秦始皇抚须大笑,“婳儿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