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升高,糙米粥和兔肉也熟了。
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两口锅,还能听到不知是谁咽口水的声音,但就连两岁的钟五二,都只是安静地等着。
大家长赵青竹不发话,谁都不敢闹着要吃饭。
七杀:“吃吧。”
可还是没有人动,钟定田、钟定金、钟定财几个看着她嘿嘿的笑。
七杀这才想起来,以往吃饭时,都是赵青竹给大家分配饭菜。
这是很重要的工作,代表着她对食物的掌控权。
但七杀穿成老太太已经有点委屈了,不想再当打饭阿姨。
示意大儿媳李香儿过去,“愣着干啥?盛饭。”
李香儿怔了怔,指着自己道:“我?”
七杀:“对。”
不是你是谁?长嫂如母。
老娘不想干的活儿,就得长嫂顶上。
李香儿紧张道:“娘啊,我,我怕我做不好!”
七杀:“为何做不好?这些年你也没出过什么错。”
赵青竹这三个儿媳中,已经去了的三儿媳长得最好看,心思也最单纯,说白了就是有点笨。
二儿媳刘四梅有些掐尖要强,总的来说也还行。
大儿媳李香儿很爱盘算,时常觉得小叔子小姑子都占了自家的便宜,遇上聊得来的人,难免唠叨几句。
但她干活也能下苦力,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
因而赵青竹虽烦她算这个算那个,也承认她是个合格的儿媳妇。
“娘,我一定好好干!”
李香儿的声音难掩激动。
原来娘这么看重她!
不选三个儿子,也不选刘四梅和钟翠翠,选了她!
她还以为娘不喜欢她呢。
绝不能辜负娘的信任!
拿起饭勺的那一刻,李香儿像是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力求公正,绝不偏向自己这一房!
001:“呵呵,可惜她没有尺,也没有秤,否则非得一碗碗量过不可。”
但李香儿终究还是有私心的,给婆婆盛的兔肉最为肥美。
份量上,她不敢乱了规矩,质量上可以掌握。
分到孟老娘时,她不要兔肉,“柱他娘,我不吃这个,牙坏了!”
刚跟钟家搭伙的时候,分给她的吃食她总要留一半,或给钟定田,或给小喜鹊。
赵青竹说了几次,后来发火了,怒道:“现在还早,真到粮尽水绝那日,你想要我都不给。”
自此孟老娘也不推让了,钟家给多少她吃多少。
赵大妹子没拿她当外人,她也不能生分。
但兔肉是真吃不动,仅剩的几颗牙,可不能喀掉了。
李香儿回忆了一下婆婆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收回兔肉,多给她一勺粥,一块昨天吃剩的馍馍。
“哇,奶奶,你放什么了,咋这么好吃!”
钟定田抱着饭碗蹲到七杀身旁,满嘴的肉,都堵不住他的口。
七杀:“嘴里有饭菜的时候不要说话,吃完再说。”
她并不想亲眼见识什么叫喷饭。
钟定田连连点头。
几个正在边吃边说的大人孩子也默默停止说话,专心吃。
娘\/奶奶不喜欢吃饭时吵吵闹闹,记住了。
001:“宿主大人,你这是低配版的皇太后啊,一言九鼎!”
七杀:“那当然。”
兔肉不多,但粥管够,还有馍馍和小咸菜,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钟有根放下筷子时,肚里很舒服,心里很疼。
失家失业了,又不干什么活,全都闲着,何必还吃得这么好?
有口吃的不饿死,已经是老天保佑。
如果是他做主,这锅粥够喝两天,兔肉能吃半个月。
一顿放几块,尝个味就行。
这可是肉啊,哪能放开了吃?
娘真是太宠孩子了!
但他不敢抗议,只敢腹诽。
因为过往的无数事情,已经证明了娘是正确的,他是错误的。
算了,想这些干啥,有娘在呢。
钟定田还在那儿问,“奶奶,以后都能这么吃吗?”
不等七杀说能,钟有根飞快道:“你当过年呢?尽想着吃!”
有娘这样的奶奶,这些小崽子享了大福。
他们那会儿,奶奶可不惯着他们。
七杀:“民以食为天,不想着吃想啥?”
何况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有根赔笑道:“娘说得对,娘说得对。”
转过头捶了两下胸口,叫你多嘴,娘肯定心里有数!
正收拾着锅碗瓢盆,山道上忽然出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看着钟家的粮食,眼里冒出绿光,不说一句话,就向钟家跑来。
钟有根也不怵,顺手抓过一根木棒,喝道:“干什么?”
其余男丁也丢下正在做的事,拿的拿棍棒,拿的拿锄头镰刀,跟着钟有根冲出去,和那群人对峙。
想抢粮抢水?没门!
钟翠翠提着柄菜刀,把老娘和女儿挡在身后,颤抖着声音道:“娘,不怕,他们瘦得很,没有哥哥和侄儿们壮实!”
001:“你娘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哈哈!”
钟定田也不怕,挥着镰刀凶狠地叫道:“滚,哪来的饿死鬼!敢过来老子砍死你们!”
出来时奶奶就说过,路上定然有人抢劫。
谁来抢,他们就要谁的命。
不能退让,因为退让了,死的就可能是亲人。
001:“没看出来呀,这小子嘴这么甜,竟然是个狼崽子!”
七杀淡淡道:“不狠一点,怎么活得下去。”
这可不是太平盛世,而是天灾人祸不断的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