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儿?!
哦,我姓苗,名修字从容,是永阳县的县令。
我家世代为官,簪缨满堂。
我本人自幼便是交口称赞的神童,科举有成,高中探花。
打马游街那一日,掷向我的花枝、绣帕,是状元郎的好几倍。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有位神仙老师。
她用纸剪了匹小马,丢到地上活了。
......也许,我是在做梦。
不对,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苗修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就见床前立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
吓了一跳,“谁?!”
方勇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道:“我!”
苗修松了口气,“怎么鬼鬼祟祟的不出声!”
方勇边啃烙饼边道:“你在睡觉,老太太不让叫你。”
什么鬼鬼祟祟?他行得正坐得端!
这钟老太太呐,什么都好,就是太惯孩子,顺便连县太爷也惯。
说县太爷这阵子太累,需要好好休息,谁都不许打扰。
哼,他整日在外打探消息,比县太爷累得多,也危险得多,却没人关心他。
这年月,有老师的人像块宝,没老师的人像根草。
早知道他也拜老太太为师!
苗修嫌弃地瞪他一眼,这个莽夫,渣渣都快喷到炕上。
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什么时辰了?”
说完蓦然意识到,天光大亮,这不是晚上,是白天!
莫非他晕了一夜?
方勇:“约莫辰时。”
快速吃完剩下的烙饼,猛灌一口凉茶,严肃地道:“大人,大事不妙!”
苗修慢吞吞地穿外袍,“说来听听。”
方勇:“您站好了,小心被吓着。”
之前辛将军探查到的那支乱兵,原是云岭王的麾下。
所谓云岭王,本是朝廷的一名将军,得罪了李贵妃的娘家兄弟,被陷害下狱,押解京城。
他在军中素有威望,部将冒死相救,索性反了。
前段时间,朝廷派大军剿杀云岭军,在凉州一番厮杀。
云岭军落败,大部撤往豫州,未能及时跟上的游兵散勇各处乱窜。
窜入雍州的约有五千多,以一名叫葛平林的裨将为首。
葛平林对云岭王极为忠诚,四处搜刮粮草、筹集军费,拉壮丁。
他的打算是在雍州发展壮大,等候云岭王的命令,来日再战。
西边的几个县,都遭到了他的劫掠,眼下轮到永阳。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云岭王严禁手下屠杀百姓,因而葛平林抢钱抢粮,却不怎么杀人。
但永阳南边,又来了一支乱军。
这支乱军是雍州本地的,首领名叫向河梁,号东贤王。
虽有个“贤”字,却暴戾嗜杀,攻打村镇时若遇抵抗,战后便屠村屠镇。
慑于他的凶名,很多村镇不敢反抗,被迫加入。
如今人数已扩大到两万,对外宣称三十万,攻了好几个县。
他也看中了永阳,想跟葛平林抢一抢。
苗修:“所以,西边是云岭军,南边是东贤军?”
方勇:“是啊!咱们赶紧跑吧,回宁西卫,找辛将军!”
胜的要是云岭军,永阳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胜的要是东贤军,那就更惨,死法各种各样。
哪怕他们两败俱伤,作为战场的永阳也毁了。
指望他手下那几个军士守城?
开什么玩笑!
辛将军麾下虽有十万大军,却要防备蠢蠢欲动的胡人,不可擅动。
以前辛将军就说过,宁西卫的将士,刀锋永远不会对着大思百姓,只会对着胡狗。
听那意思,就算皇帝令他平叛,他也敢抗旨。
所以不能指望他派兵相救,只能主动过去。
苗修评论道:“云岭王也就罢了,这向河梁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恬不知耻,竟敢自称东贤王。”
方勇:“耻不耻的,已经这样了。大人,快回县衙收拾行李吧,要带哪些人,也及早告知。”
两边乱军都离得不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何况,永阳离宁西卫有五百多里,若是带的人多,行程会很慢。
他打探到确切消息之后,回县衙没找到苗修,快马赶到钟家庄,不在门前等,特意在房里吃东西,就是为了惊醒他。
眼下可没时间让他睡大觉!
谁知苗修说道:“不去。”
方勇一愣,“为啥?”
这会儿他才发现,素日胆小如鼠的县令大人,此时却意外的镇定。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神秘而轻松的笑容,很怪异。
......这人不会被吓傻了吧?
要命,怎么跟辛将军、辛夫人交待?
苗修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因为我有老师。”
说完正正衣冠,施施然出去了。
方勇呆了呆,赶紧追上。
不行,必须说服苗修去宁西卫,否则他也不敢去。
会被辛夫人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