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巍,有人找!”
武陵书舍内,七杀正伏案挥毫默写《中庸》,就听一名同窗在门外叫她。
书院的课时安排也挺科学,上课一个时辰,休息两刻钟。
现在就是休息时间,大部分学生跑出去玩了,例如施雯春,只有少部分还在用功,例如七杀。
她知道找她的是谁,放下毛笔走出门。
猛然一回头,拥到门窗前的少年们纷纷散开,有的摇头晃脑地假装背书,有的眉飞色舞地假装聊天。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昨天的红烧带鱼可真好吃,呵呵!”
“这个休沐日我们去爬万千山,好不好?”
“我也去我也去,我带只烤鸭!”
七杀:“......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诸同窗讪笑,“哈哈,你在说什么,我们完全听不懂!”
“对对,听不懂!啥都听不懂!”
“圣人教导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001不屑地道,“哼,一群口是心非的小家伙!明明都是些八卦精,偏要装得云淡风轻!”
儒家弟子就是这种风格,事情可以做,但绝不落人口实。
七杀也很无语,慢慢走向庭院松树下那个人。
“何师兄寻我,不知有何指教?”
见她缓步而来,风姿卓然,何川行心中微微一痛,针扎似的。
“指教不敢当。倒是有件小事,想向郑师姐求证。”
七杀:“你说。”
何川行看看她身后书舍内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伸手一指外面的紫薇花小径,“我们去那边聊。”
七杀漠然道:“不,我没空。”
原身的心愿是先让他们自由发展恋情,再根据他们的恋情做出相应的处置。
因而她不想引来萧辰华那条疯狗。
没错,在原身心里,萧辰华就是条疯狗,何川行则是头恶狼。
何川行叹道,“郑师姐,我没有恶意,你何必如此防备?”
七杀:“何师兄说笑了。你我素昧平生,防着些不是应该的么?”
何川行:“......我不是坏人!”
想他堂堂顺亲王世子,芝兰玉树,朗月清风,何时被人这般嫌弃?
就连幼年落魄那几日,讨要到的钱财吃食也比别人多,才会惹来那大乞丐的嫉妒。
七杀:“坏人又不会把‘坏人’二字刻在脑门上。”
何川行:“......我在此对天发誓,绝不会伤害你!”
七杀:“倘若伤害了呢?”
何川行斩钉截铁地道,“天打雷劈!”
相识不久,他本不该立下这样的誓言。
可他就是想发誓,就是想让郑巍知道,他值得信任,值得依靠!
为何如此?
他真的不知道。
七杀心说这个可以有,“再说一遍!”
何川行深吸口气,沉声道:“我何川行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伤害郑巍,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七杀:“只是此生么?”
何川行听出了生生世世的意味,心下不由一荡,“不,永生永世!”
这一刻的他,身上如同覆盖了一层金光,神圣又纯洁。
相识至今,七杀从没觉得他这么顺眼过,和颜悦色地道:“你自己说的,请务必记牢!”
何川行举起右手,郑重地道,“圣人作证,绝无虚言!”
七杀更开心了,微笑道:“好,我相信你!”
001两只小胖爪捂住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本系统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急切地预订自己的死法,惨,真惨!本系统简直看不下去了!”
七杀:“嗯?”
001立刻放下爪子,笑得像朵花儿,“这小子罪有应得,嘿嘿!”
何川行被七杀的笑容晃了眼,略微失神。
七杀:“师兄想求证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不就是不死心,想亲口问一问么?
问罢,我清楚明白地回答你,不是,救你的不是郑巍!
何川行:“没什么。”
他忽然觉得,恩人是不是她其实并不重要。
寻找恩人和结交郑巍并不矛盾。
他大可一边寻找恩人,一边跟郑巍成为朋友。
然后更进一步。
这么多年,唯有郑巍能让他平静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他绝不能错过!
七杀:“......怎能没什么呢?何师兄,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倒是问啊!
你不问我怎么否认?
何川行:“不重要了。”
七杀急道:“师兄专门来这一趟,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问,你赶紧问!”
何川行定定地看着她,冷峻的神情忽然像春风拂面,柔和许多。
“我能不能叫你巍巍?”
七杀:“能!”
只要你问,叫我大爷我都没意见。
何川行看着她明如清溪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目光却炙热,“巍巍,你是在关心我么?”
七杀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何川行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上课的钟声响了起来,在外游荡的学生们蜂拥而回,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匆匆留下一句,“今晚戌时,我们后山踏雪亭见!”
看着他的背影,七杀很想把书院大钟拆了。
搞什么啊?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响什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