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牛奶多是鲜奶煮沸食用,始终带着一股膻味或者腥味,莉莉安受不了,便将之前跟梅英说过的法子告诉了莎莉等人。
按照法子制作出来的牛奶,别说尝一口味道美得不行,光是闻着甜滋滋的奶香味都觉得十分诱人。
如果不是蕾拉夫人和泰勒丝突然出现,剩下那半壶牛奶不出意外会成为莎莉她们的战利品。
泰勒丝半路截胡,莉莉安回想了一下,收拾小桌的时候,沙粒的表情委屈的不行。
下回再给她们补上吧。
莉莉安想着,顺口回应泰勒丝,“那个牛奶的做法很简单,如果你喜欢,也可以让家里的女仆给你做。”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泰勒丝眼睛眯起疑惑摇头,“可别告诉我,那是你教她们的。”
莉莉安耸耸肩,虽然没有开口解释,却无声胜有声。
“那是荒北那边的牛奶喝法么?”泰勒丝一边问,一边拾起一节树枝在地上写出‘lilian’的拼写字母,“我听我的妈妈说,你叫莉莲?”
“这个名字真够庸俗的,听起来就像是仆从的名字。”泰勒丝手中树枝在字母下方戳戳点点,“你不觉得吗?莉莉安听起来更好听,也更像大贵族贵女的名字。”
莉莉安心说:我本来就叫莉莉安,莉莲是你爸爸强行歪的楼好吗?
面上却勾起浅浅微笑,“叫什么都好。”
莉莉安皮肤莹白,面色红润,脸上并没有西方人标配的小雀斑,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两腮鼓起,有种穿透人心的甜美气息。
泰勒丝盯了她一会儿,目光转去一旁,“那我叫你莉莉安好了。”
“好。”
两个人小声咕哝交谈,身后隔着灌木花圃的小道方向,忽然探过来一双手,稳稳的抓住了两人后背裙带内衬,下一秒,莉莉安和泰勒丝同时被人拎起。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莉莉安身材娇小纤瘦,被人拎着不大舒服,但也没有很难受,泰勒丝就不一样了,她脸蛋涨红,手臂上的肉都勒的鼓起。
侍卫拎着两人转身,泰勒丝本来挣扎不休,看清一行人后,她动作渐渐收敛规矩起来。
七八个侍卫围拢一个五六岁的小团子呈现半圆散开站立,小团子金发蓝眼,下身红色过膝南瓜裤,上身内里着白色荷叶边衬衫,外面罩着黑色小马甲,后肩佩戴半长红色斗篷,腰间还像模像样别了一把十字佩剑。
皇宫内的孩子可不多,能被这么多人拥护,又穿着如此华丽的,更是只有一位。
那便是克尔斯国的王子殿下,巴德·多恩·伊丽莎白。
泰勒丝一眼认出巴德的身份,相反,莉莉安难以接受的摇摇头。
巴德是她母亲的弟弟,她当然知道巴德比她母亲年龄小,可是,这是不是也太小了?
小巴德年纪虽然不大,但立在一群大人之间,神情却异常的冷静。
莉莉安和泰勒丝打量他时,他也在审视着莉莉安和泰勒丝。
小巴德摆摆手,侍卫放下莉莉安和泰勒丝。
莉莉安还没站位,就被小跑两步靠近过来的巴德拉住了手,“你是泰勒丝?德维特果然没有骗我,他说了,今天会给我安排玩伴。”
“我以为你在二道墙那边,正想过去找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好吧,说实话,刚才我听见那边有动静,以为是女仆又在偷吃东西了。”小巴德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莉莉安她们刚才待的矮灌丛。
德维特算盘打的挺好,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提前跟小王子打好了招呼。
莉莉安暗暗撇嘴,抽回被巴德攥紧的手,反手把泰勒丝推了过去,“她才是泰勒丝,是德维特的女儿,你的玩伴是她。”
泰勒丝踉跄两步站稳,收起了在莉莉安面前的傲然,羞涩提起裙摆,冲巴德行礼,“巴德殿下您好。”
“什么?”
小巴德软萌可爱的小脸皱起,一声带有嫌弃的‘what’出口,莉莉安就知道要坏事了。
果不其然,小巴德紧接着开口的一句话,让气氛彻底僵持:
“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象牙塔,如果你才是泰勒丝,那我宁愿不要玩伴!”
泰勒丝莹白圆润的脸颊先是羞愤涨红,下一秒眼眶里便蓄起了眼泪,伤心的低下头。
这还不够,巴德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之举,再次抓住莉莉安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央求的摇晃起来,“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能陪我玩么?”
莉莉安碧绿眼眸往一侧斜睨了一眼,泰勒丝还在抽抽搭搭的啜泣。
不可否认,在同龄人中,或者是在小孩群体中,她的体型确实像一座小山,但那有怎么样?
女孩子的内心本来就是脆弱的,小孩子就更脆弱了。
“没有人愿意和不礼貌的孩子做朋友。”莉莉安果断抽回手,“作为男孩、男性、男士,我认为您始终都应该保持绅士风度,现在,你应该像泰勒丝道歉。”
“你说的没错。”巴德先是点头,随后又不可置信的摇头追问,“可是我是王子,你居然让我跟一座象牙……跟她道歉?”
莉莉安没说话,借助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望着巴德。
她模样精致可爱,收起玩笑正色起来,也有一股唬人的劲头,让巴德不禁想起父亲严谨时的模样。
巴德有些发憷,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强调:“我是王子,你应该喜欢我!服从我!”
没人会喜欢脾气恶劣、不尊重人的熊孩子。
“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我的女仆会准备好吃的布丁,要一起吃吗?”莉莉安直接无视巴德,牵起泰勒丝,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泰勒丝很是迟疑,一方面身负‘任务’,一方面被美食吸引,原本想留下和巴德培养感情,但是想到刚才被落了脸子,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磨蹭了两步就小跑跟在莉莉安身后,“布丁?是黑布丁吗?”
“可别提黑布丁了,那东西就是黑暗料理,我说的布丁是甜点,比黑布丁好吃一万倍。”
之前吃过的黑布丁,莉莉安私下了解过,做法多是用燕麦、面包混着新鲜的牛血或者动物的肉一起混合烤熟,只是名字和布丁撞上了而已,根本不是甜点的一种。
而莉莉安所说的布丁,则是口头跟莎莉她们叙述的,用牛奶、鸡蛋、白糖混合制成的。
虽然是昨晚才说的,不过成品应该不会差太多吧?
怎么也该比黑布丁强不是?
一席话成功勾起泰勒丝的兴趣。
一时之间,泰勒丝跑的比莉莉安还快,“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
她俩一前一后的跑远,巴德在后面追,侍卫们怕他摔伤,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拦,限制巴德的速度。
“别丢下我,我跟她道歉!对不起,拜托了……别丢下我!”
皇宫里的孩子很少,陪伴在巴德身边,都是精心选拔出来的成人护卫,他几乎没有朋友,眼看两个能一起玩耍的小姐姐距离越拉越远,巴德忽然驻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王子哭得伤心,已经跑到转角的泰勒丝侧头撇了一眼,脚下步子慢下半拍,随后……掉转方向,与她身后的莉莉安擦肩而过。
莉莉安愣了一下,茫然驻足,便见泰勒丝已经停在了巴德面前,胖乎乎的小手牵起巴德,“我原谅你了,要一起玩吗?莉莉安说了,要请我们吃布丁。”
莉莉安嘴角抽搐:我可没这么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午餐由莉莉安一人,变成了三人。
服侍的女仆由四位变成八位,其中玛利亚从昨晚莉莉安搬进新房间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她的位置被一个叫郝莲娜的琥珀眸女仆替代。
早晨茶店莉莉安一个用,所以用的是小桌子,中午多了两人,莎莉和汉妮手脚麻利的将房间一侧的大桌子收捡出来。
另外两位女仆忙活摆盘,其他四位则是双手交叠腰间,收腹挺胸,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旁边。
莉莉安轻轻?了一下汉妮衣角,询问玛利亚的去向。
“最近季节交替,夜里很凉,玛利亚不幸感染了风寒,怕感染到您,所以主动替换了花园的修剪工作。”
莉莉安点点头,那边泰勒丝双手各持刀叉,目光期待的望着她,“喂,莉莉安,可以开动了吗?”
如果是在自己家,泰勒丝早就开动了,但这回请客的“主人”是莉莉安。
不在自己家,泰勒丝觉得,自己应该维持一下贵女‘矜持’的形象。
一旁小巴德如是,虽然不像泰勒丝那样迫切,但也对面前碟子里软弹晃动的布丁十分感兴趣。
莉莉安也不掉他们胃口了,小手轻轻上抬做出请的动作,两人二话不说,“呼哧呼哧”跟小猪一样大快朵颐。
莉莉安也拿起自己的小勺子,小心挖下一块送进嘴里。
蛋味很浓,有一点点的甜,口感虽然软绵顺滑,但是还是能感觉出一些颗粒感。
应该是在制作时,鸡蛋打的不够匀,或者是没有去除蛋清……
泰勒丝和巴德吃的头也不抬,不时还会发出几声赞叹的惊呼。
莉莉安吃看半分布丁就没再吃,小手招了招叫来莎莉,小声叮嘱着改善布丁的方法:“下次制作只要蛋黄,打蛋液时可以加点柠檬汁……嗯,出锅以后也可以冰一两个小时,端上桌前加上一些果碎,或者黑莓酱,一定会更好吃。”
“好的殿下。”莎莉微笑应声,顺口说起在厨房取餐时,掌勺厨师说的话,“这是厨师做的第三份,前两份品相不算好,被厨师们瓜分,味道很棒,大家都夸赞殿下的想法稀奇,而且大家没想到,在水上面通过高温居然能烹饪出如此美味的甜点。”
简单又能做出好吃东西的方式,多了去,这算什么?
莉莉安动作轻缓,优雅的切着牛排,顺口嘱咐道:“下次做好,也可以顺便给外祖父送一份过去,或许他会喜欢。”
伯顿杜绝莉莉安称呼他为国王陛下,要求莉莉安称呼他为外祖父,国王国王的,伯顿认为那样太过生疏。
“好的,国王陛下那么疼爱您,如果得知您也在时刻惦记着他,国王陛下一定会非常开心。”
莎莉话音落下,巴德扭头看过来,“莉莉安,你的外祖父,是我的父亲吗?那你应该怎么称呼我?”
巴德苦恼“唔”了一声,询问道:“叔叔吗?”
莉莉安淡金色眉毛轻拧,不是很想承认,眼前这个六岁的小团子是她舅舅的事实。
然而一旁莎莉嘴快,已经做出了解释,“不是呢,莉莲殿下是王女殿下的骨血,按照辈分,是您的外甥女,应该称呼您舅舅。”
巴德点点头,认真叮嘱莉莉安,“那你以后要称呼我舅舅,不能再叫小巴德,那是我母亲才可以叫的名字。”
莉莉安心不在焉点点头,“好的小巴德,但是你得知道,如果按照辈分,外甥女是不会跟舅舅一起玩耍的,这样的话,你还要我喊你舅舅吗?”
巴德偏头看泰勒丝,仿佛是在确认事实一般。
泰勒丝早已被新奇的布丁俘获,莉莉安的话,她当然不会拆台,而且泰勒丝觉得,莉莉安说的很对。
泰勒丝点头如捣蒜,巴德肩膀一塌,妥协道:“好吧莉莉安,你还是叫我小巴德吧,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吵吵闹闹吃完午饭,在偏殿休息的蕾拉夫人再次造访,尽管早上才因争执跟莉莉安道歉,在看到泰勒丝和巴德和睦共处的在房间角落玩堆积木时,蕾拉夫人睨了一眼坐在桌边喝茶的莉莉安,忽然觉得有些碍眼。
这个孩子……
单独来看,是个乖巧恬静的存在。
可现在和泰勒丝、巴德共处一室,蕾拉夫人很明显就能分别莉莉安的不同。
她成熟冷静,甚至优雅的不像话,此时就这么坐在那里品茶,腰板笔直,两条匀称的小腿自然下垂,光是坐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她是个高雅、尊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