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上次的包房里,柯凝千分从窗户处看着路上的行人,这一次,他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站着,高挑俊逸的身姿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别样的光华。
他垂着脸,额际的发丝在他光洁的脸颊处被微风吹的来回飘动,虽身着毫无修饰的灰白色衣裳,却依然是如月下谪仙一般。
一旁的家乐虽看多了自家主子的模样,但现下还是忍不住心头荡漾了一下,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爷,您还是坐回椅子上吧!夜风凉,怕您的身子受不住。”家乐手里拿着一件大狐氅,是柯凝千分硬是要脱下的。
柯凝千分不语,眸色突然一转,就在北面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在行来,齐归遥撩开车帘看了看这边的寄月楼。
“奶奶,就在那里。”白香指了指这边,随后看到二楼某窗户处站着一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心头一震,这姿态是何其的熟悉,竟与明逸一模一样。
齐归遥转头就看见白香大惊的模样,于是沿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道:“那好像就是柯凝千分,怎么站起来了?”
白香立刻收回目光,理了理思绪。“奴婢不知,可能是柯凝公子的腿治好了吧!”
“嗯!”齐归遥别有深意的看了白香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寄月楼里,柯凝千分见齐归遥放下了车帘后,在家乐的搀扶下坐回了轮椅上,他吩咐道:“去让人准备一桌子的菜,尤其是兔肉,多弄些。”
“是!”家乐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车夫找了个空位停下了马车,白香与齐归遥先后下来,并往寄月楼的大门的走来。
路上,齐归遥抬头看了看柯凝千分所待的窗户处,见他正看着她,她甚是洒脱的对其一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之后,她低下脑袋走进大门,虽说柯凝千分是背着屋内的灯光,但借着月光,她依然能看到对方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许多。
是错觉?
在她低下头时,柯凝千分也微微勾起了唇角,她的笑容太过清澈,清澈的让他心头莫名一动,似乎是好生喜欢那笑容。
虽说是第二次来了,但小二带路是规矩,所以她仍是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上次的包间门口停下。
小二正欲敲门,却不想里面率先响起了柯凝千分的声音。“进!”
小二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便推开门,对齐归遥道:“奶奶请!”
齐归遥看了看背对着窗户看着她的柯凝千分,颔了颔首,就走了进去,紧接着小二关上了门。
齐归遥挑了个椅子坐下,之后继续看着柯凝千分,原来觉得他变帅了不是错觉,看他的脸色以及身姿,确实是好看了许多,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病态了。
白香见自家主子这般大喇喇的看着别的男子,不悦的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如此。
柯凝千分垂下眼帘,对于齐归遥的目光也有些无语。
“呵呵!”齐归遥意识到自己的无理,讪讪的笑了一下,便问道:“你要与我们明家合作?还是烟丝?”
这时,家乐推开门走了进来,并关上大门走到柯凝千分的身旁站好。
“嗯!”柯凝千分搓动着轮椅的扶手,心头突然有些不悦,不悦于齐归遥的清澄,好似对他只是欣赏一般,而谈起生意上的事情,就完全没有了意思。
“怎么个合作法?具体情况呢?”齐归遥此时的样子,非常正经,完全是一副谈生意的模样。
家乐摸了摸后脑,感觉到自家主子不满了,却也无可奈何。
“今年干旱情况比以往每年都要严重。”柯凝千分道:“纵使人工运水也改变不了土质的退化,听说烟丝有用,甚至可以防止来年夏天的虫灾。”看他的表情,倒看不出有什么不悦的情绪。
“用烟丝改土质?”齐归遥惊了,这得是多么奢侈的方法?收回的粮食填的了这个本?
“嗯!”柯凝千分一脸正经。
齐归遥仔细看着他,似是在确定他现在脑子真的没有问题,但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问道:“你们家有多少土地。”
“七千亩。”
“哦!”齐归遥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惊了。“你说什么?多少?”
“七千亩。”
齐归遥伸出手指,想算什么,但想到这样算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心头疑惑,一亩是多少,她不清楚,但据她所知,现代一般的农民多的只有几亩地,封顶也多不了哪里去,有些穷的地方,连亩的单位都用不上,只能用分计算。
难道柯凝家是地主?
罢了,她根本无需纠结七千亩地到底是多少,她只要知道对方到底要多少烟丝,是只有今年要,还是年年都要,虽然用烟丝改土质是非常抽风且得不偿失的行为。
“那你是要多少烟丝?要几年?”她问。
“暂时先要两百万斤上等货。”柯凝千分淡淡的应道。
闻言,齐归遥摸了摸眉头,虽然她不知道一亩到底是多少,但总觉得七千亩地用两百万斤的上等烟丝不仅是奢侈,更是厚。
“暂时没有那么多的货。”齐归遥已经不想因为柯凝千分吐出的各种数目表示惊讶了,土豪的世界她不懂,虽然她现在也是土豪。
“没关系,先付款,你什么时候有货了再交给我。”柯凝千分看到她如此无语的模样,心情大好。
闻言,齐归遥抬眼看向他。“你确定?”这似乎太好说话了,她不得不云里雾里。
“确定。”柯凝千分道:“而且什么时候交货都行,不会逼你。”
齐归遥看了看他旁边的家乐,见其完全没有异色,当下不得不确定对方是认真的。这算不算是飞来横福?不仅丝绸的事情解决了,就连烟丝这一块也不会受任何影响。
她不禁想起邢若秋的话,这未免太巧了些?于是她问:“你认识邢若秋?”不知是不是他们二人有交情,才说好的。
会不会这根本就是柯凝千分施助所找的借口?用烟丝改土质,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认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哦!”齐归遥想了想,又道:“你真的是用烟丝改变土质?而且是先付钱,不催货?”原谅她很难接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抽风了。
就如白香所说,他这个人太奇怪,天晓得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真的。”柯凝千分面露笑意,觉得她现在的样子非常可爱。
“哦!”齐归遥不想再说什么了。
白香低着头,心头更是觉得柯凝千分就是明逸,只有明逸才会如此紧张明家,以明逸的性格,就算是掏空了柯凝家,也不会心慈手软,只要明家好。
柯凝千分扫过白香,心中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小二领着一排人端来佳肴,并在桌子上摆好。
齐归遥一见桌子上的菜,就立刻感觉到饿了,京城到安州本就要半日时间,之后她去了库子后就直接来这里了,这么久的时间,自然是会饿。
“我吃饭了?”齐归遥看着柯凝千分指了指桌子上的菜。
“嗯!”柯凝千分被家乐推到了桌子旁,他对齐归遥做了个手势。“坐我旁边来。”
闻言,刚就坐拿起筷子的齐归遥蹙了蹙眉,想起上次他们也是坐在一起的,但是有必要如此么?
她看了看柯凝千分,见其已经垂下眼眸拿起了筷子,家乐正在为他夹菜。
她果断的选择什么都没有听到,心觉这话或许不是对她说的,却不想柯凝千分放下筷子,看着她眯了眯眼。“坐我旁边来。”
“呃……”齐归遥知道自己逃避也无用,也知道他并不是流氓,而且还是她的“大客户”,但是这是古代,老是暧昧不明也不好,于是她顿了顿,道:“我嫁人了,虽然夫君不在了。”就算她是姑娘,在这个世界,也不应该这样。
“所以?”柯凝千分微微挑眉。
齐归遥垂头不语,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么?可见他是多么的放荡不羁,哪里是可以用常理与之交流的?
“过来。”柯凝千分语有一丝不耐之意。
齐归遥抬眸,看了他半响,突然道:“你看上我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其实想想,倒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看上她了,所以才在今日找这种理由帮助她。
柯凝千分紧盯着她说这话时显现出的眸色,清澈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萌动与羞涩,他抿了抿嘴,反问:“若真看上了呢?”突然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齐归遥低头开始吃饭。
“过来!”他的语气由不耐转成微不可觉的懊恼之意,原来这丫头是在岔话。
“自己过来。”齐归遥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随意道。
姑且不谈他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最起码他是真的对她不错,从一次又一次的相救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这次若真是他在刻意帮助她,就断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收手。
反之,他若是真的想要用烟丝改土质,那也好说,全国上下,最好的烟丝就产于明家,他必须找明家。
柯凝千分闻言微怔,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仿若是吃死了他一般,让他好生挫败。随后,沉默了一会,他面无表情的对家乐道:“推我过去!”
齐归遥在他的目光下不禁抖了抖身体,总觉得这目光不对,于是转头看着他,想确定他是不是想做什么。
面对她审视的眸光,他微微抬了抬脸,坦荡荡的迎视着她,并被家乐推着朝她而来。
一旁的白香纠结不已,这柯凝千分做事总是让人太匪夷所思,真担忧他突然做出对齐归遥不利的事情。
齐归遥忍着浑身的不自在,任柯凝千分到了她身旁。
等待了一会儿,她以为柯凝千分要做什么,却不想他只是拿起筷子,慢条斯文的进着食,不看她一眼。
就这样?齐归遥嘴唇斜抿,看着他白净的侧脸,似乎不太对。
可是,之后的他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做,一直持续到二人都快吃饱都是如此,而本来绷紧着身体的齐归遥也早已放松,正在吃着寄月楼的佳肴。
突然,柯凝千分的筷子顿住,转头看着旁边的齐归遥。
齐归遥吞下嘴里的饭,看着他。“干嘛?”
柯凝千分未应她,而是对家乐道:“将明奶奶的丫头带出去,在门口候着。”
白香闻言,一惊。“公子可是要做什么?”
“是!”家乐应了声,便走到白香这边,就要拉她,但她却后退了好几步。
白香使劲摇头。“我不走。”她最担心的就是柯凝千分对齐归遥做什么,她忘了,若柯凝千分真是明逸,那就更没有她抗拒的余地。
但家乐并非普通的随从,身手自是不一般,只要他出马,哪是白香可以挣扎的了的,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就被他给带了出去。
齐归遥倒是无所谓的很,她看着家乐将白香带出去后,反而低头继续吃饭。
柯凝千分见她如此,侧过脸微微无奈了一会后,道:“我看你不仅不是女人,而且还不是人。”就算是男人,也没有不怕他的。
“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是不是女人?”齐归遥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与食物奋斗。这自然是不怨她,要怨就怨柯凝千分每次对她都是干打雷不下雨,甚至还对她不错。
许是太过随意,料定了对方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并没有考虑自己这话说的对不对,顺着他的话,就出了口。
柯凝千分闻言,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耳根处竟有一丝异色,原谅他虽有些习惯了她那不着调的做事风格,却是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么流氓的话。
不仅如此,他从小到大也没有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过这种话。
若是别人,他应该会狠狠的教训其的轻薄,但现在说这话的是她,令他心头不禁有了些莫名的冲动。
正在吃饭的齐归遥似是感觉到一丝异样,转而看向他,却不料刚一转头,她的胳膊就被拉住,紧接着身子前倾。
落入温热的怀抱中后,嘴唇被温软湿濡的触感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