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D商圈的写字楼灯火通明，比街口路灯亮的时间都还长。
社畜们不分昼夜的工作，长期的日夜颠倒，落下了不少病根儿。
尤其像律师这个行业，必须得配合客户的时间来，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在大企业当法律顾问还好，要是在律师事务所上班，肯定是忙得脚不沾地。
裴戈穿上正装，打车来到公司，快步走了进去。
路上，何万达的催命连环call已经来了三次，说王东等不及了。
“再着急我也不可能坐火箭过来吧！”裴戈有点心烦，干脆不接电话。
A入口进，电梯上到20楼。
她办公室的灯亮着，进去一看，助理邓明月已经咖啡泡好了。
她眼睛里都是血丝，再重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疲态。
看样子，她也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
裴戈谢了她，端起咖啡喝了两口，便匆忙去找何律。
进屋的时候，何律不在，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脸黑得像木炭。
看见裴戈进来，他抬眸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请问你是王律师吗？”
“是的，王秋月。”裴戈将名片递给他，“这个case由我来负责，不如你先跟我到会议室去谈谈？”
“好。”王东如释重负地拿起外套，匆忙跟随在裴戈身后。
裴戈也拿到了他的名片，原来这个客户是生物科技公司的董事长，专门生产美颜护肤产品的原料，妥妥的大财主，怪不得何律为了他不惜深夜叨扰自己。
邓明月见到有人从办公室出来，跟裴戈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了，她赶紧带着笔记本电脑跑进会议室，坐在裴戈的旁边。
王东坐在对面，神情颓然，嘴角紧紧抿着，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场。
都已经是深夜了，裴戈没有心情说客套话。
“王先生，就整个案情的经过，你跟我详细说一下吧。”
根据王东提供的文字图片资料以及他的口头叙述，裴戈大致掌握到前因后果。
王东的宝贝女儿，王莎莎，今年19岁，在东湖大学化学系读书。
王莎莎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王东送他去上学，也不是为了她以后能赚大钱，反正家里的钱已经够用了，只是让她去混个大学文凭，毕业之后就进公司做高管。
昨天今早，清洁工到实验大楼做扫除的时候，看见她倒在楼梯下方，身子下面全都是血。
清洁工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探鼻息，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慌慌张张报警。
这件事情引起了学校的高度重视，学校配合警方调查，在经过现场勘验和系列走访调查后，警方判断，王莎莎应该是头天晚上做实验做到深夜，下楼的时候没有踩稳阶梯，一不小心踩滑导致身体失去平衡，头部接连承受重创，身体颈椎多处骨折，这才导致了死亡结果。
本来东湖大学实行的是住宿制，一个标准寝室两个学生住，但是并没有严格要求执行。
原因很简单，住在一起，很可能会发生触碰意外，导致爆体而亡，所以稍微有点条件的学生，都会选择在外面单独租房子住。
王东给女儿的零花钱特别多，王丽丽进校之后根本就没有住几天学校宿舍，找到合适的房源就搬出来了。
所以她的室友，当天晚上没有看到王丽丽回寝室，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更不可能跟老师汇报。
至于实验楼那边，前段时间去的学生挺多的，大家都为了写论文拼命做实验攒数据，但是现在论文都已经上交了，该做的实验课题也都告一段落，所以很少会有学生一直做实验到深夜的。
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多钻研，部分实验室是一直对外开放的，只需要在进去的时候做一下记录，使用实验物品的时候跟指导老师报备一下就行。
据夜间巡逻的安保人员说，这几天，基本上在晚上9:30以后，实验室就没什么人了，他也不知道王莎莎具体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他只是在巡逻的时候在大门口望了一眼，看不到拐角楼梯的情况。
经过尸检，王莎莎的死亡时间在半夜11:00-12:00。而且她在踩滑滚下楼梯之后，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在挣扎了一个多钟头之后，才凄惨死去的。
在这个时间段内，学校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生生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这才导致王莎莎直到翌日清晨才被清洁工发现。
还有一点，据王莎莎的指导老师说，王莎莎的论文已经提交，再加上她平时对学习不怎么上心，不明白她为什么三更半夜要跑到实验楼去。
其他当晚登记使用实验室的师生，均表示他们很早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王丽丽。
警方没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在结案的压力之下，只能说王莎莎应该是想到了先前的课题，临时决定去实验室忙活，或者是去实验是调取以前的操作记录，然后一不小心摔下楼梯死的。
这个解释，虽说有很多细节方面的空白，但因为学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也就接受了。
其他的学生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纷纷对同学的死亡感到悲痛。
但是这个结论，说服得了外人，说服不了王东。
在接到女儿噩耗之后，王东停掉了手头的工作，一夜之间，头发变得花白，看上去好像老了十岁。
他在律所的会议室里，对裴戈郑重道：“我找你来帮忙，就是不想莉莉死的不明不白，她才19岁，有大好的前途，却遭了厄难……一想到她受到的委屈，我吃不下也睡不好，我一定要让害她的人受到惩罚，花多少钱我都乐意。”
“害她的人。”
裴戈注意到了他所用的字眼，“所以你觉得，你女儿的死并非意外，是有人故意制造了意外现场？”
她本来以为，王东要追究校方的责任，只是想要谴责他们没有合理修缮楼梯，隐含有安全隐患，想要拿到赔偿金，不料王东却在质疑整个案件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