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之时,祖逍等人便出了客栈,朝着东北方向行去。
他们行色匆匆,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就像普通的旅人一般。
而那群官兵,也从他们夜宿的某富户家中出发,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两伙人南辕北辙,各不相干地渐行渐远了……
五十来个官兵在官道上,打马疾驰,好些个人的身上都绑着鼓鼓囊囊的皮囊,这般架势一看就是去执行公务的。
因此路上行人纷纷回避,生怕招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的北方,因为永嘉之乱后人口大量减少,所以地广人稀,以前的村子和市集大多都没落了。
三月底的天,大日头下赶了三个多时辰的路,到了未时,也有些乏了。
领头的一名大胡子军官,见路边正好有家鸡毛小店,便决定进去歇歇脚,喝些水,补充点食物再继续。
此地前后都是旷野山林,下一处歇脚的地方,至少还要一二十里地。
况且他们中有几人也是在这条路上常来常往的,对地形十分熟悉,这家店子开了有许多年了。
店子小,根本装不下这许多人,其他人都在路边树下休息,只有几个为首的进去。
进得店来,却发现里面的店家并不认识,原先是个羯族老丈,此时却变成了个面容和善的中年人。
领头的都尉是个匈奴人,名叫刘横,见此情景不由得皱眉问道:“原先的店家何处去了?”
那中年人立刻满脸堆笑地回答:“家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以后小店就由某来照看了,不知几位军校需要些什么?”
这店子小得只有一人,又是店东又是伙计,忙得不亦乐乎,帮外面的官兵送了些干净的饮水,又给刘横等人上了些浑浊的高粱酒。
至于食物他们吃的是自备的干粮,并没有让店子提供,正吃着,从襄国方向又来了两骑,也进了店子歇脚。
看着两人的穿着打扮,并不像平常百姓,与他们不同,不仅要了酒,还要了些水煮羊肉,说说笑笑地吃着。
其中一人仔细打量了他们几个一番,忽然笑着站起来打招呼,“咦,这不是逯都伯吗,真巧,竟然能在这路上遇到。”
那逯支茫然看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那人已经自己走了过来。
“哈哈,去年在乐平郡公干的时候,赵某还与逯都伯喝过酒呢,承蒙招待,今日某来做东,也请足下吃一顿可好?”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作伪,而且又是从襄国方向来的,不但能点出逯支的姓名职务,还能说出乐平郡来,看来的确是见过的了。
逯支这人本就是个大老粗,哪里分辨得清楚,立刻起身含含糊糊的与对方打招呼。
“原来是赵兄啊,如今在哪里高就?”
“哈哈……逯兄莫非忘记了,小弟在龙骧大将军麾下任令史,去年不是还去你那边公干过吗?”
他这么一说,逯支便信以为真,又看他面善,便以为是自己把人家给忘记了。
何况这姓赵的虽然只是个令史,可毕竟是在龙骧大将军麾下,当然是巴结还来不及呢。
“自然是记得的,怎么赵兄如今又要出门公干吗?”
“是啊,这不又要跑一趟乐平郡吗,逯兄这是去京城吗?”
……
二人热络地寒暄了几句,这般架势,任谁也以为他们是旧识,紧接着逯支又将刘横介绍给他认识。
“这位是刘都尉,此行正好要去大将军那边。”
“来来来,这荒郊野岭的也能相遇,还真是缘分呐,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
这位自称赵明的令史,为人很是豪迈热情,几人盛情难却,想着都是大将军麾下同袍,又离京城不远了,便也就放下了戒心。
不过刘横还是很谨慎的,“酒还是少上点,大家都有公务在身,不能耽误。”
那店家也凑趣,赶忙笑道:“几位军校运气真好,恰好昨日有人送了些野货过来,已经整治好了。”
说罢端上来煮好的野鸡野兔,虽然烹饪简单,但因为他们都饿了,闻着香味,却也食指大动。
都是好酒贪杯之人,这赵明又特别会来事,不知不觉已经是几碗酒下肚。
到底是刘横心中记挂着任务,赶紧叫停,“今日已经差不多了,多谢赵令史招待,日后再去乐平郡,定然要去找刘某喝酒。”
那赵明也不勉强,“那是一定的,在下一年之中要跑个五六趟,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
几人又客气了几句,便拱手告别,那赵明结了账,便与同伴毫不犹豫地朝着乐平郡方向打马而去。
休息了这么久,刘横便催着大家动身了,走了没多远,忽然腹中“咕噜噜”一阵狂鸣,顿时腹痛难忍。
再看旁边逯支等人也是一样,只好跑到旁边树林里就地解决,几人又吐又泄,拉得不可开交。
“日他老母,肯定是那店家东西坏了,也不知到底放了多久,哎哟……”
逯支拉得两脚虚软,八尺高的大汉,站起来都两股战战了,他本就脾气暴躁,只气得破口大骂不已。
说着说着,腹中又是一阵鸣叫,只得赶紧跑进树林中,只是这一次却去得久了点,半晌也没有回来。
刘横自己也拉得浑身无力,在路边石头上坐着,他心里头有些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才与他同桌的几位,都着了道,个个都跑进了树林排泄,搞得臭气熏天。
见其中有两名进了树林半天没回来,担心是倒在里面了,连忙吩咐人过去看看。
这么臭,谁也不愿意,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捏着鼻子去看了看,却惊觉二人都光着屁股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急忙将他们抬了回来,一番紧急救治,这才悠悠醒转。
“日他老母的,刚才是谁把老子敲晕了?”
逯支刚醒,就气得暴跳如雷,他的话也成功地让刘横脸色大变,急忙问了另外一人,才发现他们都是被人从背后偷袭敲晕的。
愣了愣,刘横忽然大声叫道:“不好,我等中计了。”
直到此时,逯支才后知后觉,他绑在身上的包袱已经不见了,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