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有一点是梦之旅急着以不动手的方式赶奥默走而特地无视的。
那就是奥默并没有罔顾这场比赛里可能的隐患,也没有在她那儿浪费时间。
首先,奥默.林顿一直都在保持着多线程的傀儡控制。
在玛伽巴萨搁梦之旅那儿边叨边东张西望的时候,小虹蛇与波多尔多也在各自行动,更别说魔人那在座位上跟亲友们叨叨的本体。
其次,不论梦之旅给出什么样的态度,他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是浪费。
热衷做实验的朋友们都应该知道:当你对一个事物进行干涉时,不论那影响是多么小,效果是多么不明显,都不能算是毫无收获。
再怎么退一万步,你都是在失败中排除了一种错误可能,这便更别说在更多时候:你的干涉往往会得来许多预料之外的副产物。
——梦之旅数度哑口背后的意味、下意识目光所向的景与人,甚至是自己首次尝试以粗暴到能激怒对方的过激方式干涉赛马娘的成果本身……
很多很多的讯息,值得他重新调阅记忆文件反复审视。
只要将一切都记录下来,一切的种种,连同这次行动本身,都可化作‘必将活用于下一次’的收获。
奥默.林顿总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能变着法的从过去的时光中总结出收获,所以本是分外追逐效率的他也能在旁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显得分外耐心。
旁人的看法终归着墨于旁人,时光是否虚度全凭当事人的观感,而他也正是满意于梦之旅最后的沉默,因为以他对对方的观察所得,这番反应就已是实属不易的心之壁颤动反馈。
可以收工了,剩下的部分让她身边人去凿吧。
就算说者无心,听者也会有意的。
心里藏着事的人,看什么都会想到那些事,这时候,当她心里的事本就牵扯着身边人,你便更是可以心平气和的等待。
“耐心是最难贯彻的美德。”
这句话往往会在某人失去耐心的时候出现,就像此刻那正被友人们劝阻着的中年男性。
“你也和他们一样,觉得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么?波多尔多。”
注视着那被庞大投影放大后的远方入闸地,那打从选手们在展示甬道到展示高台,再到选手通道环节,最后是全体入闸——这一整套流程里都在抖腿,都在以那抱臂的双手五指不住的循环,不住的敲打着臂膀的俱乐部部长。
连紧锁的眉头都在不时的颤动着,俨然真是位对得起身份的性情中人。
“我本以为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毕竟我的话已经不止一次地挑动你那敏感的神经是吗?
心里藏着事的人,看什么都会想到那些事,除了梦之旅小姐,这儿也有一位能让奥默换汤不换药的‘病人’能让人感慨经典之所以是经典的意义。
“哦呀哦呀,正因理解,才更要恪守美德啊,部长阁下……”
分明是不理解吧,算了,你顺着他的话说也好……在那周遭不少人的这份目光里,那一如既往的被I型淡紫色晶体点缀的头盔拢着面容的研究者开口,其声正如他所强调的美德那般,没有丁点不安与动摇插足的余地。
“我们的目的始终都是为了成功,而此刻那被数码兽中体型最为庞大之物守护着的赛道正是无懈可击之时,这可是您在七分钟前亲口说的。”
“原来才过去了七分钟吗……”
“那不然呢?”旁边劝阻着他的友人A冷冷搭腔。
“多一点不都结束了?”友人b更是一脸无语,“又不是蒙古长途,比赛还能有几分钟?”
“不过这个长度也快赶上当年的蒙古长途了吧?”眼见这人总算有些放松的表现,友人d便也得以轻松些的顺势吐槽。
“没有,最开始的蒙古长途最多90里,一般60里,八岁以上的话。以下的话最高的50里吧,”有对这方面发展史研究得很是透彻的友人c说明道,“而这场梦之杯才40里。”
“当年那是持续好些天,要在二十多个马站换马呢!”部长被这帮人的比法气笑了,“梦之杯是那种玩意儿吗?!”
“不也有一次性跑完的奔马赛…”
有显然算不得友人,所以不敢直言冒犯的俱乐部部员小声嘀咕道,在没有赛马娘观众在场的环境下本还算是安全,但大家都有投来的目光显然揭露了另一种可能。
一帮子非富即贵,更做着灰色乃至黑色勾当的人,再怎么稳坐办公室也都会给自己安排些强化、改造、升华来免于被一些神经病义士爆了。
这世上腐烂的人多,能够思考,脱离平庸的人也不少。
甚至不仅有拥有梦想的超脱之人,更有矫枉过正而活在幻梦中的极端者。
怀揣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天真,表现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执拗,付出常人难以表现的代价,却还是那样甘之如饴。
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求道者,也是犯罪者都怕的疯子,更往往是犯罪者中的一员,会彼此忌惮得正如当下的逐光者俱乐部们小心翼翼的模样。
蜗居于这一片次元席位的角落包厢,心有犯罪计划的同时又生怕和其他可能的犯罪分子撞上,不仅仅是怕被扰乱计划,更怕自己被踹成路边一条——
须知,犯罪者之间亦有高下,好比监狱里存在着的鄙视链。
在这能够出现在竞马场里的犯罪群体里,逐光者俱乐部这种为了见证成就去刷成就,去不择手段的干涉赛事结果的组织,不仅位于人憎狗厌的下层,还往往无意识的妨碍乃至迫害过其他群体的成员们推的马娘。
只要名头一曝光,那嚷嚷着‘我这便来杀你了!’的群体里都不知能有谁。
于是这帮人坐这儿就跟黑暗森林里的小树苗一样,都在试图闷声发大财。
不过在这一群赛马娘还在入闸的环节,会动手的也就是些单纯来扬名立万的,会让某位特勤局局长先行忙碌的莽夫犯罪者。
在那阴影中的攻防已经无形打响的眼下,仍然是逐光者俱乐部这样更加阴湿的类型才是奥默需要注意的对象。
而他也正在这里扮演着一位理解对方的想法还是要装作理解,再被一群人怀疑压根不理解的异界无机质研究者。
有些绕,也很麻烦。
但很顺利。
让他的本体能够继续心平气和的望向那理应是各就各位,眼中只有彼此,要自这一场中了结各方夙愿,可惜还少了个梦之旅,不够让作为粉丝部分的自己完全尽兴的赛场。
梦之杯.中途,府中竞马场,米,春,晴,稍重。
同时也是能让府中的魔物蠢蠢欲动,或许能在进入这番纯度的喜怒哀乐中再破一次记录,再引动一番蒙尘的命运枷锁交织的赛场。
就这样,场内场外,一切都在各就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