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聿的脑海里宋昭明艳的音容笑貌仿佛近在眼前。
怎么会变成了眼前冷冰冰的一抔黄土?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瓢泼雪花裹着碎冰飘落,将大地堆积出了厚厚的雪。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着,从血液到骨髓都被冰天雪地冻住了。
四周跟着跪了一地军士。
他们不忍的看着身披战甲的新王。
那是他们的王,带着他们上阵杀敌,所过之处,能使寸草不生,遍地凋零,所向披靡的王。
他是天生凛贵的战神。
他什么都不怕。
尖刀曾刺穿他的肋骨,炮火曾碾灭他的血肉肌髓。
但他能仍然能够一骑绝尘的,让天下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却在心爱女子不到一尺的墓前,没有了前进一步的勇气。
唯有得力心腹狄孑敢上前劝慰,“请陛下节哀,保重身体。”
话虽这么说,但狄孑清楚,斯聿不可能节哀的。
又怎么可能节哀呢?
他从小就跟着斯聿,见证过主子一次又一次为宋昭处心积虑制造的偶遇。
每年宫宴,宫柳红巷处。
大冷的天,内务府故意不给主子分发冬鞋。
主子为见那宋家小女一面,只穿一双薄袜,踩着雪地艰难前行,小心窥视。
主子日子过的艰难,每每受挫颓败,总会去偷看一眼宋家小女。
像是那一眼,能给他匮乏没有期望的灰败人生,带来一个春天。
主子爱干净,洁癖重。却像个乞丐,捡拾宋家小女不要的东西食物,偷偷收藏起来。
主子从小的愿望,就是夺回属于他的皇位。
他忍辱负重,韬光养晦。
可是就因为宋家小女站队了太子,他不愿与宋家小女敌对,不愿宋家小女为了别的男子与他针锋相见。
于是他压制住了仇恨,无奈的看着他人上位。
狄孑曾为此不满,抱怨宋家小女红颜祸水。
主子在深夜静默许久,如舔舐疗伤的败者,轻声呢喃,“皇位如何能与阿昭相比。
若本王得到皇位,她就不会开心了。”
是什么样的爱,会让一个杀伐果断,冷心冷情的人,变成一个没有原则,一再退让的懦弱之人。
只要斯聿想。
他有一万种方式,夺到皇位,将宋昭占有己有。
但他知道,宋昭不喜欢他,看不上他一个谋朝篡位的坏种。
他希望她开心。
直到戚澹上位开始谋害宋家,斯聿才穿上褪下的盔甲。重新展开了夺位。
他要保护她。
却还是迟了。
斯聿痛苦的闭了闭眼,呼吸的每一声都生疼的将他身躯被压垮,站不起来。
他膝行着爬到了宋昭的墓前,用手去刨土。
狄孑见状,急忙阻止,“陛下,属下已经确认了,宋二姑娘真的殁了,您让她安息吧。”
斯聿恍若未闻。
他固执的刨着坟包,雪花厚厚在墓上堆砌,寒冷的温度将他的手指冻僵皲裂。
可他没有停下来。
他无法相信宋昭死了。
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那是他拼尽全力,孤注一掷,都想保护的姑娘。
狄孑拦不住斯聿,只好提出大家一起替斯聿挖。
斯聿严厉的喝退众人。
红着眼,如失去盔甲,浑身负伤的野兽,用仅剩的半条命,护着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