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一噎。
谢定渊却早已见怪不怪。
“不是……你的研究资料被偷走了啊,之前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你、你都不可惜一下?或者伤心两秒吗?”
江扶月摇头:“不需要。”
“啥?”
“脑子里的东西,永远也偷不走。”
卡扎愣了,“什、什么意思?”
“我没告诉你所有实验数据都在我脑海里吗?”
“没、没有啊!”
“哦,那现在告诉你了。”轻描淡写。
卡扎:“……”草!
“你确定是所有数据?”他刻意强调“所有”两个字。
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外加公式,卡扎偶然看到过一次,差点没当场眩晕。
加起来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个了,她真的全部记得住?
开玩笑吧?
可江扶月此时的表情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那种有恃无恐的淡定和底气十足的从容让人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卡扎咽了咽口水,求证的目光投向谢定渊。
你媳妇儿说的是真的?没吹牛?
在卡扎惊悚的注视下,谢定渊诚实地点了点头,眼里还流露出那么一丝儿同情。
同情智商不高的他,注定要遭受天才无情的碾压。
造孽哟!
江扶月:“所以现在问题是,怎么揪出那个人,避免……”
“你憋(别)说话。”卡扎木楞着两眼,呆呆的,抬手打断她,又把手放到左胸的位置,按住心脏:“让我缓缓,我有点承受不住。”
江扶月:“……”
整整五分钟,他才终于恢复正常。
“下次再爆这种猛料麻烦先知会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谢谢。”
江扶月:?
这就猛了?
卡扎:怪我孤陋寡闻[笑着活下去]JPG
谢定渊乐呵呵瞧着好兄弟被自家媳妇儿打击得体无完肤,心里甭提有多美。
不过嘴上却很正经:“现在主要是防止资料外泄,如果不能拿回来就要彻底销毁,以绝后患。”
卡扎:“那笔记本电脑呢?也不要了?”
江扶月:“能找回来就要,找不回来就不要。”
这么佛?
“你那里面都存了些什么东西?没有实验数据吧?”
“有。”
卡扎正要痛心疾首,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那跟泄密有什么区别?
她可真是!真是——
但下一秒,却听江扶月淡淡开口:“我做了加密处理。强行打开会触发自动清除程序。就算对方拿到电脑,打开的瞬间就是失去的时刻。”
卡扎:“……哦。”你是间谍部门出来的吗?
江扶月:“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工作了,有消息再知会我一声,谢谢。”
说完,转身离开。
背影又飒又绝。
“回神了。”谢定渊冷声提醒,再看,眼珠子给你弄出来信不信?
卡扎收回目光,突然:“你这女朋友哪儿找的?”
“?”
“还有吗?看在兄弟的份上,也帮我介绍一个?”
谢定渊:“……滚。”
“不是,你都吃上肉了,总不能汤都不给兄弟喝一口吧?”
“……”
谢定渊转身就走。
卡扎还不依不饶了:“你给我回来——还是不是哥们儿了?你你你别走啊!”
谢定渊不理他。
没想到这人脸皮挺厚,两步一迈,直接追上来。
“那江扶月有没有妹妹?姐姐更好!”等结了婚,谢定渊就该叫他一声老哥,嘿嘿,想想都美死了!
“……”
卡扎:“没有亲的?那不然堂的、表的也可以啊!”
谢定渊:“没有。”
“你肯定在骗我。”
“爱信不信。”说完,走人。
“真的没有吗?你确定?!”卡扎够长了脖子,踮起脚,尔康手。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无情远去的背影。
“真没有啊……”他开始暗戳戳计算从谢定渊手里横刀夺爱的可能性。
最后觉得——
嗯,还是小命要紧。
媳妇儿什么的,算了吧。
……
盗窃资料的事情一出,整个实验区风声鹤唳。
白传浩引以为鉴,特意强调了资料存放的安全问题。
单平华也有样学样,拎出来专门讲了一遍,让大家注意保管,不要大意,出入记得锁好门。
一时间,众人生怕下一个被偷的是自己。
“不说已经在调查吗?这都两天了,怎么还没出结果啊?”
“哪有这么容易?又是盘问,又是录音,也没见有下文!”
“这种事多半都会不了了之,早就习惯了。”
“记得以前在国内,还在读博的时候,周围也是有同学被偷了电脑,最后论文被剽窃,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这个不存在剽窃吧?”
“谁知道呢?有人想通过偷,坐享其成也不一定。”
“照你这么说,那是咱们自己人干的咯?”
“完全有可能啊!不然为什么卡扎长官谁都不查,就盯着咱们不放?”
“嘶——谁啊?这么阴险!”
“估计是见不得江扶月好,人家马上就要研究成功了,一个人的效率就抵得过一个团队,不,应该是两个团队,太强了!树大招风,有人眼红呗?”
“嘶……会不会是辛洪成啊?他平时说江扶月坏话说得最多,我听着都酸得慌!”
“对哈!他最讨厌江扶月了。”
“连卡扎长官都说是他!”
“如果他真没做过,清清白白,那为什么不配合调查?明显就是心虚了呗!”
“……”
不知是从谁嘴巴里传出来的,等辛洪成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扣上了小偷的帽子。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走到哪里都有窃窃私语的议论。
就连自己团队的成员也不时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
“老辛,真是你干的?”
“再讨厌江扶月,也不能这么做啊!”
“你看你,这下怎么收场?”
“平时嘴上说说也就算了,口花花嘛,没先到你还真敢下手?”
“……”
辛洪成勃然大怒:“我干什么了?你们全部都在放屁!”
“不是你偷了江扶月的研究资料,想让她实验做不成吗?”
“谁说的?!有什么证据?!你们凭什么这么讲?!”他气得双眼赤红。
可这副样子被并没有让大家相信他,反而觉得他是恼羞成怒。
不过短短两天,辛洪成几近崩溃。
他终于尝到了被人议论、泼脏水是什么滋味。
解释没人听,大骂无人理,咆哮只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小丑。
他仿佛被全世界孤立,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开会讨论也不像平时那样叫上他。
某个瞬间,他会想,当初江扶月被孤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崩溃难熬,仿佛天塌下来一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工作。
辛洪成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情绪崩溃,好像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他转移注意。
之前江扶月也是这样吗?用工作来填满内心的空洞。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重压之下,思路不再清晰,一个简单的实验,最后结果也能弄错。
“老辛,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单平华找到他,委婉地提出要求。
“不行,我负责的那部分工作还没完成!”
“我会交给老黄来做。”
“单教授,我在这个团队这么多年,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难道连你也不信我吗?”这一刻,委屈达到极点,似要将他溺毙。
辛洪成:“我承认,我脾气急,性格也不好,但作为一个研究学者,我从未违背过基本操守,这次也一样!”
最终单平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声叹息,摇摇头,离开了。
……
随着谣言越传越烈,辛洪成头上那顶“小偷”的帽子彻底被戴稳。
很快,就惊动了一直在调查盗窃事件的基地方面。
一个很平常的上午,卡扎带着一群士兵出现。
“辛教授,得罪了。”
说完,没有给辛洪成任何说话辩解、表达不满的机会,直接抬手——
“带走!”
这次辛洪成没有像上次那样拒绝配合,而是安静又颓然地任由自己被士兵押走,不作任何反抗。
“老辛怎么不嚷嚷跳脚了?”
“大势已去,嚷嚷也没用,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
“真的是他吗?咱们好像都没有认真听他解释,万一这里面有误会……”
“是真是假自然有人去调查,轮不到我们操心。”
“说得也是,不过我觉得辛教授除了脾气坏、嘴巴毒,道德品行方向应该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就……。”
“你觉得不管用,要真相才有发言权。”
很快,真相就来了。
当天下午,士兵从辛洪成住处的抽水马桶里发现了一沓纸质文件,用塑料袋密封好,泡在水箱里。
经江扶月确认,就是失窃资料的一部分!
这下证据确凿。
辛洪成知道的时候,两眼发懵:“什么纸质文件?什么抽水马桶?”
“还装?!”
“我、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放的!我也没有偷!”
卡扎:“那你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出现在你的房间内?”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放这些东西来陷害我!对,一定是这样。”辛洪成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从谣言传开、大家都认为是我偷了资料,这场精心策划的陷害就开始了!”
“是吗?”卡扎面无表情,“那你觉得是谁想陷害你呢?”
辛洪成说不出来了:“……我、我暂时还没想到,但这个人一定心怀不轨,另有所图!”
“够了,你还想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
审问持续了三个钟头,最终辛洪成什么都交代了。
是他出于嫉妒,盗窃江扶月的实验资料,害怕被发现就把东西藏进马桶水箱,打算等风头过了,再来处理这些东西,却没想到最后会成为重要证据。
“我的天!真是他!”
“居然是出于嫉妒?一把年纪了,有这么容不下人吗?”
“越老气量就越小。”
“可能是因为还在记恨江扶月说他愧对祖国,愧对人民。”
“老辛,你糊涂啊!”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活该!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接受教训。”
“……”
有人叫好,有人惋惜。
但还有另一种声音,尽管很小,却叫人细思极恐——
“大家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只找到了纸质文件?如果我没记错,江扶月丢的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是啊!电脑去哪了?”
“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江扶月现场辨认文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她说——这是失窃资料的一部分。注意!重点来了:一部分!那么剩下的其他资料去哪了?连同笔记本电脑一起消失了吗?”
“嘶!听你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后背已经开始发凉了。”
“……”
但这毕竟只是很少一撮人,很小一个声音,在辛洪成证据确凿,并且已经主动认罪的情况下,基本可以忽略无视。
既然一切真相大白,基地就没有理由再继续封锁,遂解除命令,调低防御等级,允许进出。
而辛洪成这个人仿佛一夕之间消失了一样,无人再提。
基地方面也没有公布具体如何处罚他。
“据说他还要接受基地相关部门的反间谍调查,如果真查出点其他东西,恐怕就不是盗窃罪这么简单了。”
“啊?除了盗窃之外,还能有什么?”
“比如间谍罪,严重一点叛国罪也不是不可能。”
“天哪!居然这么严重?那辛教授未来不就完了吗?”
“他还有没有未来都要打个问号,真到了最糟糕的一步,恐怕连命都得搭进去。”
“不止呢,如果情节严重,据说还要牵连子孙,相当于全家一起完蛋!”
“太可怕了……”
众人顿时不寒而栗。
心里都浮现出同一个疑问:不就偷了一台电脑和一些实验资料吗?怎、怎么就到了要命的地步?
……
是夜,月色皎洁,静谧无声。
虽然时值三月,春回大地,但沙漠地区昼夜温差极大,白天骄阳似火,夜晚温度能达到零下。
基地有一批专门负责采购的工作人员,此时正一个个往身上裹棉衣。
为了赶在天亮之前带回基地所需物资,他们通常凌晨就要出发,驱车前往六十公里外的中心市场进行采购。
固定合作的商户会先提前准备好货品,然后等他们开车上门,一家接一家收。
今晚就有三辆卡车出动,还都是最大型号。
看来前几天封锁基地、不许进出的命令还是对方方面面、各个环节都产生了影响。
卡车很快行至基地大门关卡处。
哨岗亭内走出两名士兵,一个抬手拦车,另一个走到为首那辆货车旁边:“请出示通行证!”
通行证递上,看过之后,没有问题。
接着,车上所有人下车例行检查。
不仅查人,还把车也清查了一遍。
“没问题,准许放行——”
一声令下,眼看关卡逐渐升高,货车轰足油门,准备随时驶出。
然而就在这时,卡扎突然带兵出现,大声命令:“立即关闸!全员戒备!”
“收到!”
刹那间,原本升起的关卡骤然停住,随即重新开始下降,接着卡扎带来的士兵将几辆货车围住。
个个手持武器,神情肃穆。
卡扎冷笑,接过副手递来的大喇叭,开始对着为首那辆货车喊话:“出来吧,别躲了,老子等你好久了!”
没有动静。
“呵,还真打算让我亲手来抓你这个偷窃资料的崽种吗?行,很好!”
他说的是汉语,骂人的词信手拈来,不要太顺。
此时,江扶月和谢定渊恰好赶到。
闻言嘴角狂抽。
随两人一起到的,还有消失多日、被传已经认罪的辛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