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奶娘陷害我作甚?我难道说错了么?难道不是你指责宋奶娘么?”
孙奶娘垂首伏地,战战兢兢地道:“王爷,奴婢不敢讲半句假话,就是吴奶娘指责宋奶娘,才吓哭了小公子!”
昨日元嬷嬷到暮云居说,小公子离不开宋奶娘,那时候孙奶娘就在为自己筹划了。
小公子身份尊贵,身边只有一个奶娘伺候着肯定不像话。
但也最多只能留两个,既然小公子离不开宋奶娘,那么走的人势必只能从她和吴奶娘中挑一个了。
她不如先下手为强,赶走吴奶娘。
主意一定,孙奶娘就越发咬死了,口口声声说是吴奶娘不对。
云香本来想为吴奶娘说几句话的,但云清月神色淡漠地看向她,眼底的冷漠叫云香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爷本来就已经生了她的气,她自身难保,如何去保住她人?
王府里的是是非非,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在这王府里,只要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惹了王爷的眼,说不定王爷对她的新鲜感也就慢慢地小了。
云香不说话,事情的黑白就任由孙奶娘说了。
吴奶娘气得直咬牙,当场就大声嚷嚷着斥骂孙奶娘。
“你这个贱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安和岂能容她放肆,立刻叫人将吴奶娘给按住了,又把吴奶娘的嘴巴给堵上了。
可吴奶娘这一嗓子把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小公子又给吓哭了。
任凭云清月怎么哄,小公子就是又哭又闹,不肯安静下来。
云清月也渐渐地失了耐心,眸中不耐烦越聚越浓。
饶是如此,他依然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小公子,哪怕小公子哭着把拨浪鼓推到一旁,云清月也没有呵斥他。
安和见状,一个劲儿地给云香和孙奶娘使眼色。
两人立马上前,轮番哄着小公子。
小公子趴在云香的怀中,似乎是找到了熟悉的味道,小手拼命扒拉着云香的衣襟。
云香很是尴尬地望向王爷。
云清月似乎是没瞧见她的眼神,起身掀了帘子去外头了。
安和也赶紧叫人将吴奶娘给拖出去了。
云香这才松了一口气,孙奶娘也赶紧爬起来:“你快给小公子喂奶吧。”
小公子吃了奶就睡着了,云香这才抽出空问孙奶娘:“吴奶娘会怎么样?”
孙奶娘撇撇嘴:“你管她做什么?她从前就在背地里说过你不少坏话,待小公子也不上心,早晚都要被赶出去。”
云香疑惑起来。
是这样吗?
她和几个奶娘来往不多,吴奶娘对小公子到底怎么样,她也不清楚。
但刚才吴奶娘被拖出去的那一幕吓坏她了。
云香决定,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王爷又将如何对待她,她都要好好照顾小公子,免得以后落得和吴奶娘一样的下场。
因为云香才回来,这一晚孙奶娘就自告奋勇哄小公子睡觉,让云香去歇息,还说叫云香去泡泡温泉解解乏。
云香扭扭捏捏不肯去,孙奶娘笑道:“这怕什么?王爷特地赏下来的恩典,叫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可抽了时间去泡温泉汤子呢。”
“你要是嫌弃人多,就等晚一会再去,那会人少,泡泡温泉汤子,还能解解乏呢。”
云香心中有些意动。
她的确是累得紧了,既然大家都能泡,她去泡温泉也不算违背了王府的规矩。
云香特地小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正是月上中天。
正是冬月底,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一轮弦月高高挂在空中,大地都被染上了柔和的月光。
云香踩着一路清辉去了温泉池。
她一路哼着轻柔的小调,影子在月光照耀下拉得很长。
哼小调倒并不是因为云香心情愉快,相反,她想宝儿了。
宝儿最喜欢云香唱这曲小调,每次云香一哼,宝儿就喜笑颜开。
但跟在云香身后的云清月却不知道。
这个蠢女人在人前就小心胆怯,没了外人在跟前,竟如此活泼欢快。
云清月抿了抿唇,一只手背在身后握成了拳头。
小寡妇居然敢欺瞒他。
白日里一脸梨花带雨,求他这个求他那个,等夜里就化身成了小狐妖,走起路来都带着几分诱惑人心。
鬼使神差一般,云清月悄悄地跟了上去。
温泉室内的墙角点了几座美人灯,昏黄的灯光将整间屋子照得朦胧不清,升腾而起的雾气飘飘渺渺,犹如仙境。
云香进了屋子,在池子边站了一会儿,确定无人会来,她才迅速解开了衣裳,慢慢地进了池子里头。
温泉水有些烫,云香立在水中央,等适应了温度,才坐了进去。
她用手撩了一些微微浑浊的温泉水,泉水划过细腻白皙的肌肤,恰若早春枝头挂着露水的玉兰花。
站在屋角的云清月双唇抿得更紧。
这雾气太过烦人,把云香的身子包裹其中,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真切。
越是看不真,云清月越是想要看个清楚。
他不由自主地举步上前,拨开淼淼的水雾,站到了池子边。
云香并没有察觉云清月的到来。
她双手抱肩,闭着眼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年春日。
早起云香才和爹娘说去郊外赏花,不过是为了看一株开得正好的垂丝海棠,一时入了迷,再回头时,小姊妹已经不见了。
云香在树下等了许久不见人影,暮色渐渐染黑,寒风乍起,吹落一树香花,云香的衣裙上都落满了海棠花。
她正准备独自归家,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眼前便是一黑。
等云香再次醒转过来,便发觉自己在一间光线晦暗不明的屋子里,身上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撕扯她的衣裙。
任凭云香怎样哭喊挣扎,那男人始终不肯放过她。
光线太暗,云香看不清楚那男人的模样,便再次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之后,那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而云香,也成了被雨水打过的垂丝海棠。
往事一幕幕映入脑海,云香不由得颤抖不已,仿佛又陷入了那时的噩梦,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站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