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面罩寒霜,寒气四溢,隐隐有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意味。
云裳回头,慢慢转身,狐疑地看着突然变得阴阳怪气的男人,想了想,摇头,“没有啊!”
“真的没有?”他危险地半眯着黑眸。
看他面色不善,她轻`咬唇角,努力回想自己有什么是“该”告诉他的……
跟初丹和太爷爷的谈话,是不该告诉他的,至于其他的……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啊!
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想了想,她挑眉看他,“我爱你?”
自从她表明心意之后,傲娇的郁先生更傲娇了,非得她每天都把爱他挂嘴边,她若不每天对他说声‘我爱你’,他就不高兴。
她这声爱还带着疑问?
郁凌恒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分。
见势不对,郁太太再问,“我‘饿’了?”
当然,此饿非彼饿……
换做平时,她若敢说饿,不管是那种饿,郁凌恒都一定会趁机把她抱到盥漱台上狠狠调`戏一番,可今天……
“我给你两天时间!!”
他冷冷丢下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云裳错愕地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叫给她两天时间?
给她两天时间干吗?
好好的摆脸色给她看是几个意思?
云裳疑惑不解,臀靠着盥漱台的边缘,蹙着眉心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
而这边,郁凌恒满身寒气地回了书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跟对方说——
“劭枫,帮我查查三年前XX舞蹈团排练时舞蹈演员发生意外的事……”
…… …… ……
翌日。
云裳早上起来才知道郁凌恒出差了。
还是郁晢扬告诉她的。
去F市,估摸着要两三天后才会回来。
于是云裳又想起昨天在浴`室里郁凌恒对她说的那句“我给你两天时间”……
敢情他的意思是等他出差回来,就要听到她的答案……
只是!他到底要她说什么?!!
他突然变得这么奇怪,让她忍不住怀疑……
他是听见她和初丹的谈话了?
还是听见她和太爷爷的谈话了?
还是他知道她可能不是云家的孩子了?
呃……
突然发现,原来她瞒着他的事情还蛮多的。
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即便是恩爱有加的夫妻,也会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藏着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这些秘密,她不告诉他有她自己的顾虑,而最大的顾虑,就是怕这些外在因素会毁了他们的感情……
白色卡宴从郁家山脚的关卡驶出,云裳一边娴熟地开着车前往公司,一边默默衡量着等郁先生回来她该不该跟他坦白从宽。
几分钟,突然一辆黑色改装越野从她后面快速抄上来,车头猛然向她转过来。
云裳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踩下刹车,也猛打方向盘避让。
嗤……
嗤……
随着两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黑色越野强势霸道地横在卡宴前面,云裳被逼停在路边。
事发突然,云裳刹车踩得急,额头差点因为惯性冲力而撞在方向盘上。
她惊魂未卜,又惊又怒,猛地抬起头来正要怒斥对方车主会不会开车,哪成想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越野驾驶座里跳出来,气势汹汹地朝她大步而来。
居然是初恺宸!
云裳推门下车,紧蹙着眉头没好气地对向她逼近过来的初恺宸冷冷质问,“初恺宸你干吗——”
她话音未落,手腕就被初恺宸一把狠狠扼住,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你对她说了什么?!”
下一秒就听见初恺宸怒不可遏的切齿声恶狠狠地朝她扑面而来。
手腕剧痛,她还没来得及骂他发什么疯,就被他吼出来的话震得一愣。
她看他,一脸莫名,“……什么?”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初恺宸怒吼,双目猩红,是云裳从未见过的失控模样。
“谁?”云裳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乱猜,拧眉问道。
“你昨天对我姐说过什么!!!”初恺宸双手抓`住云裳的双肩狠狠摇了她一下,咬牙切齿俊脸狰狞。
说过什么?
她没说什么啊,只是对初丹说不会把郁凌恒让出去……
“……没什么呀……”云裳怔了怔,摇头呐呐。
“云裳!!!”他的双手骤然用力,狠狠抓着她的肩怒吼。
看初恺宸这副模样,云裳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再回想昨天初丹种种淡定的表现……
“她怎么了?”她心脏一紧,顾不得双肩的剧痛,沉声急问。
“云裳!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她已经那么惨了,你怎么还能把她往死路上逼?!!”
云裳被初恺宸激愤的控诉惊得瞠大了双眼,不安越来越浓……
“初恺宸你放开我!!!”肩头都快被他捏碎了,她忍无可忍地双手往上一抬,狠狠挥开他的手,对他回吼,“你到底在说什么?”
“云裳!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我姐有个什么不测,你得给她陪葬!陪葬!!你到底知不知道!!!”
看着初恺宸失控的样子,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怒吼,云裳的心,越来越沉……
“你姐到底怎么了?”她看似冷静,实则心里已经慌成一片。
就算她再迟钝,就算她再害怕,就算她再不想接受,也已经意识到能让初恺宸急成这样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初恺宸双目猩红,眼底一片哀痛,“她——”
嗤!
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灌入耳膜,一辆军用越野车以着一种狂傲嚣张的姿态停在了他们身边。
在初恺宸和云裳双双转头循声望去时,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手利索地跳下车,直逼云裳面前……
“你们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啊……”
云裳觉察到不对,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厉声质问。
可对方并不答话,上来就去擒她。
她是警校毕业,拳脚是会一点,对付两三个普通男人还凑合,但跟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那是没得比的,若硬拼根本是以卵击石。
所以当她本能地想要格开对方伸来的手时,却被对方精准地扼住了手腕……
不过转瞬间,她就被两个魁梧的男人一人抓着一只手臂,毫不怜香惜玉地反剪在身后。
她像是一个重刑犯般被牢牢押着,别说挣扎,连动弹都是奢想。
“云裳!”初恺宸大吼着要冲上去。
“小恺!”
军用越野车的副座里,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轻轻喊了一声。
初恺宸僵住。
回头,狠狠咬着牙根朝男子瞪过去。
“别让我们为难嘛,你这样我们不好交代的!”男子手肘搭在车窗上,歪过脸来笑`眯`眯地看着面罩寒霜的初恺宸,玩世不恭的态度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极为不搭。
初恺宸转头看了眼蹙眉忍痛的云裳,双眼不由更加猩红了几分,他没敢犹豫太久,回头冷冷看着车内的男子,说:“我可以让她跟你们走,但是你们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男子皱眉抗议,“小恺你又为难哥哥了不是?这哪儿是哥哥们能决定的啊!”
初恺宸,“三小时之内,你必须保她完好无损!”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喂!小恺!”
初恺宸不管,说完就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黑色越野走去。
看着初恺宸像开飞机一般把车射了出去,男子嘴角抽`搐了两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云裳被押上了军用越野。
越野开动。
后座,云裳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毫无脱身机会。
她面无表情,亦没有再说话,因为很清楚即便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们是谁或者为什么抓她根本就是白搭,他们不会回答。
初恺宸认识他们,那么很显然,这是初润山的人!
初润山为什么抓她?
难道真是初丹出了什么事?
可初丹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不是吗?能出什么事?
好好的……
云裳心脏倏地收紧,悚然一惊。
当一个人遭遇致命打击,这么快就接受了残忍的现实,应该是不正常的吧……
云裳的脸色骤然一白,隐隐猜到了什么……
……
初丹怎么了?
初丹自杀了!
安眠药加割腕,铁了心想死的那种!
万幸半夜主治医生来查房,发现及时,经过*的抢救,总算把命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了。
初丹刚醒,还没来得及歇斯底里地摔东西嘶吼着“谁让你们救我的”之内的自暴自弃的话,就被初恺宸用轮椅推回了军区大院。
初家的客厅里。
初恺宸推着初丹进门,看到爷爷初润山正在阳台上浇花,快步上前就开门见山地焦急请求,“爷爷!您把云裳放了吧!”
啪!
初润山顺手就狠狠一记耳光甩在孙子的脸上。
力道之重,让初恺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谁让你把你姐姐带回来的,马上给我把她送回医院!!!”初润山脸如玄铁,看了眼坐在轮椅上苍白憔悴到极限的孙女,狠狠瞪着初恺宸,厉声怒喝。
“爷爷,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刚醒不久的初丹很虚弱,拼尽全力,说出来的话依旧像是气若游丝一般。
“身体这么虚,回来做什么?马上回医院去!”初润山将手中水壶重重放下,一边走进客厅,一边疾言厉色地命令道。
初丹,“爷爷,您把云裳抓到哪儿去了?您抓她做什么?”
“我好好的一个孙女被逼得活不下去了,不该有人负责吗?”初润山怒不可遏,浑身杀气四溢。
初丹的唇上有割伤,那是咬着玻璃碎片割腕时留下的……
她强忍悲伤,声音微颤,“没人逼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云裳昨天跟你说了什么,你至于不想活吗?!”初润山厉声喝道,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孙女。
“她没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不能接受自己变成……变成这个样子!!”初丹红了眼,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感受。
她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残废的事实!
“爷爷,我在DV里给你们留了话,我说了我的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您为什么还要去为难别人呢?”初丹哽咽,声音微弱。
就是担心自己死了会牵连无辜的人,所以她还特意用DV录了一段话给家人告别……
初润山脸如玄铁,并不回应。
沉默许久的初恺宸走到初润山的身边,近乎哀求地说:“爷爷,姐都说不是云裳,您就放了云裳——”
“住口!!”初润山勃然大喝,“你们姐弟俩被鬼迷了心窍吗?那种心思歹毒的女人你们还为她开脱?”
“爷爷啊,害我变成残废的不是云裳,我不想活了也不是因为云裳——”
“不是她?”初润山阴沉冷笑,“如果不是她抢了你的男人,你现在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做你的郁家大少奶奶,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也不知道初润山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就变得阴狠冷厉,“郁家欠你的,爷爷会连本带利的帮你讨回来!”
“爷爷!!”初丹觉得特别疲惫,闭上噙泪的双眼忍无可忍地大喊:“您能不能不要把您的意愿强加在我们身上?郁家没有欠我,我也早就不稀罕做什么郁家大少奶奶了!!我不爱郁凌恒了!我不爱他了!!!”
为什么在她受到重创的时候,家人给的不是安慰而是压力?
为什么她连想要安静去死都不可以?
“你不是不爱他,你只是自卑,不敢爱他!”初润山走到初丹面前,看着坐在轮椅上憔悴不堪又虚弱至极的孙女,伸手轻抚孙女的发顶,一副慈爱心疼的样子,“小丹,你是爷爷的孙女,有爷爷给你撑腰你有什么是不敢去争去抢的?你这么优秀,根本无需自卑,就算你以后都不能跳舞了你也比那些庸脂俗粉强过百倍,只要我们初家不倒,你嫁进郁家就没人敢欺负你!所以你怕什么呢?!”
“爷爷,我不是怕,我是真的不爱他了!”初丹流着泪,坚定地说。
闻言,初润山轻抚着初丹头顶的手顿了一下,一抹阴狠从眼底一闪而过。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初恺宸心急如焚,忍不住再度上前,“爷爷,姐姐现在已经醒了,你先放了云裳——”
啪!
又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初恺宸的脸上。
比上一个更狠更重!
“你再为她求情试试!!”初润山怒到极致,“初恺宸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平日里最寵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初家孙辈五六人,初恺宸的确是初润山最心疼的小孙子,从小就寵爱有加,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今天初恺宸一连挨了两个耳光,可见初润山的生气指数有多高。
论那手劲儿有多重,看初恺宸的脸肿起来的程度就知道了。
初恺宸不止觉得脸颊已经麻木,连嘴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见初润山如此大动肝火,初丹问:“爷爷您这是想要公开与郁家为敌吗?”
“为敌又怎样?我还怕他郁家不成?!”初润山气焰嚣张地冷喝道,言辞间尽是唯我独尊的狂傲,“反正他郁家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绝不善罢甘休!!”
初丹苦涩一笑,幽幽道:“爷爷,其实想逼死我的不是别人,而是您吧!”
“混账!!!”初润山勃然大喝,一张老脸瞬时涨成了猪肝色。
“难道不是吗?您抓走云裳,郁凌恒必定恨我,我本是无辜,到头来却成了郁凌恒心里的罪人,爷爷,您这不是想逼死我又是什么呢?”初丹微仰着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爷爷,双眼噙泪,颤声哽咽。
初润山脸如玄铁,牙根紧`咬,颊边肌肉突突跳动,似是极力隐忍着心里的怒火。
“爷爷,算我求您,放了云裳吧!我向您保证,我不死了,我再也不寻死了,我好好活着,我以后好好孝顺您,您放了她吧!我求您了爷爷!我不想阿恒恨我啊!!!”
初丹说着说着情绪就失了控,说到最后时,忍不住哭喊出来。
嗯!她不想郁凌恒恨她,就算此生无缘相守,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爱的男人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恨你?呵!他有什么资格恨你?”初润山冷笑,眼底寒光瘆人,阴冷切齿,“你若好好活着,便罢!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郁凌恒和云裳,连整个郁家都会为你陪葬!!”
“那我现在好好的,你就放了——”
“你受了那么多苦!岂能白受?”
听着爷爷阴测测的一句话,初丹和初恺宸脸色同时一变。
初丹低头,抬手扶额,“小恺,我不舒服,送我回医院吧!”
“好!”初恺宸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推着轮椅就要走。
哪知——
“阿江!”
初润山倏然沉喝一声。
“到!”
守候在门外的勤务兵立刻应道,小跑步进来。
“送小姐回医院!”初润山威严十足地命令道,然后冷厉的目光射在初恺宸的脸上,“你!回房!今天哪儿也不许去!!”
“爷爷!!!”初恺宸大骇。
突然很后悔,若早知爷爷如此蛮狠霸道,他死也不会让云裳被他们带走。
可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晚了……
…… …… ……
已是春天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云裳本来都已经忘记冷是什么感觉了。
可今天,她又深刻的体验了一把酷寒的滋味……
封闭式的房间里,灯光倒是强烈,刺得人的眼睛只能半眯。
云裳脸色惨白,额头爬满冷汗,她明明已经拼尽全力死死咬着牙根不让自己的牙齿打抖,可还是止不住那咯咯声从嘴里溢出来……
冷!
沁入骨子里的那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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