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翠端着一簸箕地瓜,去院子里水缸舀水清洗。洗完后端回厨房,咚咚咚用菜刀劈成小块,丢进锅里。
整个过程,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怨念。
难不成,昨晚大哥没告诉她这位大嫂实情?
乔巧些许幸灾乐祸地想。
她双手带了力道,按摩自己的腿。突然,院子里乔洛的喊声,变成了凄厉的哭声,魔音贯耳。
兄弟俩的冲突,似乎升级了。
田三翠骂骂咧咧丢下砍了一半的红薯,小跑着冲出厨房。
片刻后,院子里安静下来,田三翠手里提着一个灰不溜丢的东西,身后跟着抹眼泪的乔洛、气呼呼的乔盛。
乔巧仔细瞅了一眼,那东西体型矮圆,黑色锥嘴,毛色褐黄相间,小脑袋可怜地在田三翠指下晃荡。
原来是只垂死的小麻雀。
“娘,那是我的,你还我……”
乔洛一手捉住他娘衣角,一手揉眼睛。
“什么你的?明明是我先捡到的!”
乔盛一点没有大的该让小的觉悟。
田三翠黑着脸,把麻雀扔在灶台上:“煮熟了你们俩吃不吃?”
“……”
乔盛乔洛对视一眼,乔洛瘪瘪嘴:“我要吃多的一份!”
“凭什么?”
隔间的乔巧……
她先还以为这两兄弟争闹想养小宠物呢!原来是她多虑了。
田三翠冷哼,提起刀,碰的一声,把麻雀头砍掉!又斩掉麻雀的小爪子,开膛破腹去除内脏。
紧接拔毛,拔完劈成两片,用水简单冲洗一下,找两根削尖的竹签穿好,递给乔盛乔洛一人一片。
“自己在灶下烤,顺便帮娘烧火,娘要煮夜饭了!”
乔巧心里开始有点佩服这位大嫂了。
干脆利落,一下子摆平两个儿子纷争不说,还顺便抓来当童工,熊孩子们还高高兴兴的。
田三翠把剩余红薯剁好,加满大半锅的清水,又去角落储物架翻找,掏出一个小口袋。
拿起勺子从里面舀了勺黄色粟米出来,犹豫一下,又抖回去半勺,剩下的,才掺到锅里。
乔巧饶有兴味地瞧着她做饭,对于乔家的贫困,有了更直观认识。
红薯粥熬好后,温在锅里,田三翠忙碌洗刷一家子大小的衣服。乔盛乔洛坐不住,吃完烤麻雀跑去找村里小伙伴玩了。
乔巧闲着没事,让田三翠把她们今天挖回来的荨麻草搬进隔间,她来择菜。
她主动干活,田三翠拉长的马脸还原成菱形脸。大半个下午,两人各忙各的,相安无事。
乔老爹下地干活完先回来,紧接乔满仓和乔满囤后脚到家。
明显是卖弓鱼法的另一半银子也到手了,兄弟俩红光满面的。
乔满仓把背上沉重的竹篓放下,拎进厨房。田三翠紧跟自家男人,翻出背篓里面的东西,逐一摆在地面上,眼睛越瞪越大。
“满仓哥,你们这是把鱼卖了多少钱呐?这、这还把肉买回来了……婆婆知道吗?”
生怕自家男人擅自做主。自家婆婆那火爆脾气,除了公爹,惹翻了家里哪个没被狠狠揍过!
乔巧择着菜,瞥一眼隔间外咕咕唧唧的两口子,颇意外。
乔满仓三天两头“三翠”不离口就罢了,没想到田三翠这么虎的人,叫她家男人竟然是甜蜜蜜的“满仓哥”?
感觉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她记得清楚,丁文博可是唤原身为“乔氏”呢!
乔氏……狗屁的乔氏!
成亲六年,娃都生了两个,那渣男可能还连自己妻子闺名叫啥都不清楚。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人人都羡慕原身得以嫁进秀才家,现在看,还不如乔满仓田三翠这对普通农家夫妻。
乔满囤跨进厨房:“大哥,爹叫你。”
“哎!”
乔满仓知道他爹是想细问他们进城的经过,扯块帕子,起身擦擦手。
“老五,买回来的东西有些多,你帮你大嫂收拾下。”
“好。”
乔满囤大概已习惯他大哥大嫂的相处模式,也不觉得他大哥吩咐他帮大嫂做事有什么不对,弯下腰,利索地帮田三翠搬一些重东西。
乔满仓离开后,田三翠压低声音,问乔满囤:“五弟,你们今儿买这么多东西,一共花了多少钱呀?”
“也没多少东西啊?”
乔满囤对于大嫂还是比较尊重的,有问有答:“买了包粗盐,一点调料,一袋粟米。家里不是快吃完了么?”
“那这肉……”
“梁老板送的。”
“梁老板?”
乔满囤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掩住嘴巴,含含糊糊:“就是收购我们鱼的鱼行老板……大嫂,天气热了,这条五花肉放不住,要不把它炖了今晚吃吧?”
“炖了,你说得轻巧!”
田三翠看从小叔子嘴里套问不出东西了,没好气:“娘回来不打死我?那一大锅红薯粥都熬好了……”
提着腾空的背篓,去院子里刷洗。
等她出门,乔满囤腾地溜进乔巧的隔间。
“四姐,梁老板把剩余的十两银子结了,还很高兴地送了咱们一条肉!”
乔巧一边择菜,一边好笑地瞧瞧他:“我听到你和大嫂的对话了。”
乔满囤拿来撮箕扫帚,扫乔巧择菜择出来的垃圾,小小声:
“四姐,咱们今日又撞见那恶毒鱼行的老板了。这回,他还换了副讨好的嘴脸,想哄骗我和大哥把保鲜活鱼的方法卖给他呢!”
“梁老板出来,狠狠地嘲弄了他一顿。派了人,陪我们买东西,直到把我们送上纪叔回村的车,才转回去。”
“四姐,梁老板这也是怕我们变卦吧?都签契约了他还怕啥呢……”
“他应该不是怕。”
乔巧择菜的木夹子一缓。
“他也许只是想保护你们的安全。梁老板这个人……以后你和大哥若捕了鱼,可以放心送他那去。”
“四姐,你不是说这段时间要少去捕鱼吗?”
“我说的以后,是一年后。”
一年后弓鱼法应该普及开来了。
乔巧无语地翻个白眼:“大哥让大嫂大张旗鼓地去挖鱼藤,村里人看到能不起疑心?”
“我那么说也是想提醒大哥。”
“再说,溪里就那么点鱼,毒鱼法泄露出去,人人争先恐后去大肆捕捞,那才是鱼类的灾难。”